黑夜,月光暗淡,一點火光正行進在樹林中。軲轆壓在地麵的響聲清晰可聞。
“我們要去哪裏?”柳扶修問崩睿。
崩睿舉著火把,跨過地麵上的障礙,看看天空:“誰知道……朝母神星的方向一直走吧,這樣想回來還能再走回來。”
“母神星?是指哪一顆?”柳扶修抬頭看天嚐試著找出崩睿說的可以指示方向的星子。
崩睿停住腳步仰頭指給柳扶修看:“看見那顆顏色有點發紅的星子了嗎?很亮的那個,那就是母神星。會在綠葉季中段出現,指示進入人們需要開始籌備過冬。然後一直到寒冷的雪季結束前它都會在那裏。”
柳扶修順著崩睿的指引找到那顆獨特的星子。確認了半天,沒認出來。
他以為那會是某顆他已經知道的坐標星。例如北半球春夏能看到的北鬥七星,秋冬能看到的“w”形天後座。
但是都不是。
果然是異世界,連星星長得都不一樣。
“還沒找到嗎?就是那個啊,你看我手的方向。”崩睿見柳扶修一直仰著頭,不由又指給柳扶修看。
柳扶修:“找到了。那顆對吧?顏色很特別。”
“嗯,就是它。”
“那走吧。”
“嗯。”
這麼說著一人一蛇卻不約而同停在那裏,凝望著那顆明亮獨特的母神星。眼睛似乎透過蒼涼靜謐的星空看見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夜晚微涼的風輕輕拂過,擦過鱗片,吹動辮子上的毛毛碎發。
星空遼闊。
拽著藤壺的三隻兔子“嘿咻嘿咻”地喊著號子越過兩人走到前方去。
“快走快走,我們超過他們。”兔子們竊竊私語,開始單方麵決定的競速賽。
柳扶修收回視線,笑看著崩睿道:“還真是一片陌生的星空呢,對吧?”
“是啊,畢竟沒什麼機會悠閑到數星星。”
崩睿垂下眼睛,眼中似乎有某種深而重的情緒,又似乎沒有。
“走吧?看路。”
“嗯。”
柳扶修低頭跟在崩睿身後,崩睿揮動著石矛清開擋路的枝和藤。
“軲轆軲轆……”木輪子壓在地麵上的聲音再度響起。火把的光隻照亮一小片地麵。今天是新月,夜晚的森林顯得額外漆黑。
但前路的未知並不能阻止人的腳步。
————
黑漆漆的夜晚,尚且不知柳扶修幾隻連夜逃走的灰白熊正睡得分外香。
夢裏,它叫今天早上過來給它上供奉的棕熊,去找它那死了孩子的不知道第幾個女兒,問怎麼還沒見熊崽們過來集合的事情。結果那隻棕熊竟然拒不執行,還想偷走供奉的食物。灰白熊氣得狠狠一掌拍向棕熊。
“砰!嘩啦!”
睡夢中的熊拍擊一下地麵,一陣異常的震動傳來。地麵的土竟然液體一般掀起,詭異地向外蔓延,仿佛一隻鯊魚魚鰭切開海麵的剪影,飛濺出危險的形狀。
隨後不成型的泥土又散落回地麵。
灰白熊哼哼兩聲翻個身又睡了。
夜晚微涼的風拂動灰白熊那一身油光水滑的毛。它並不覺得冷,反倒展開肢體,睡得四仰八叉。時不時撓撓肚子,肚子上的肥肉沉沉的堆著,撓動的時候就會跟著狠狠顫悠。
作為一頭熊它胖的很隨意,而且它自己也並不在意。
————
山崩部落。
距離上一任酋長崩大石死亡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
就慣例而言,一個部落假如酋長死亡,酋長的位置通常會繼承給酋長最出色的兒子。當然,那個兒子必然要是出色的戰士,最好是戰士隊的隊長之一。但現在整個山崩部落內沒有人敢提起前酋長的兒子,那像是個詛咒的禁詞被人們用恐懼的目光抹去。
新的酋長的人選,在酋長弟弟崩二石跟戰士隊一隊隊長崩揚之間搖擺。
遲遲未決。
今夜沒有月亮,晦暗的部落壓抑著一股不詳。
營帳前支得高高的火盆裏燒著木炭,大多人躲在自己家裏,部落內隻能見到巡邏隊和拎著武器的戰士走來走去。這些人有一些麵色是凝重的,有一些則輕鬆而狂傲。
站隊不同,氣氛也截然不同。
部落中心最豪華的帳篷房前,照明火盆裏的木炭時不時爆出火星,發出“劈啪”的脆響。
兩個戰士穿著皮甲果露著胸腹漂亮的肌肉塊,勾肩搭背的走過。
一個看看漆黑的天色忍不住哼笑一聲:“哈!一隊的還沒回來該不是沒抓到獵物沒臉回來吧?”
旁邊人擔憂地小聲道:“要是隻是沒抓到獵物倒還好……說不定……”
“切,回不來才好。”
巡邏隊與他們擦肩而過。臉上有一道傷疤的男人聽到了那個戰士說的話,不由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作為同伴,一起生活在這個部落裏,甚至一起狩獵戰鬥,為什麼能若無其事地說出如此惡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