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金沒動,依偎著門板,裏麵隻有流水般的聲音,沒有交談聲,沒有擦肩接踵的碰撞聲,裏麵的人仿若流水,流進了深淵。
“五金,找個碗,裝半碗你的血,如果你還想繼續活下去,就按照我說的做!”
那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掙紮,之前就猶如身體不再屬於自己一樣。
方五金徹底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麼,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隻能按照老瞎子所說的去做。
“不能慌不能慌!按照老瞎子說的去做,隻能這樣了……”
方五金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飛快的跑到廚房,很快就拎著一把菜刀,拿著一隻碗。
拿著菜刀衝著手腕比劃了一下,呼吸愈發粗重。
“草,要是這老家夥騙我怎麼辦?誰知道這麼砍下去流特麼半碗血會不會死!”
拿著刀的手酸軟了下來,菜刀被逐漸放到了桌子上。
方五金現在隻後悔當初為什麼要上這艘船,為什麼不聽老爸的話多讀點書,要是自己好好讀書怎麼會遇到這些鬼事情。
方五金想逃,想到了備用的逃生船。
思維總是飄的很快,方五金甚至想到了怎麼一個人活下去,怎麼一個人離開,甚至想到了回去後自己怎麼去求私塾先生,怎麼重新開始!
然而現實並不允許,那把放下的菜刀在老瞎子狀若瘋癲的吼叫聲下重新被撿了起來。
人生如果有機會很少有人願意去選擇未知,特別是對於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方五金心一狠,拿起刀重重的一劃拉,血液就這麼滋了出去,甚至其中一股飛到了方五金臉上。方五金頓時痛的慘叫,淚泗橫流,臉上混雜著血和淚還有鼻涕。
看著流血速度逐漸減緩,方五金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碗裏卻沒能裝多少,血液隨著方五金的掙紮流到了碗外。
還好,年輕人氣血方剛,血液充沛,稍稍穩定些許情緒後,方五金還是裝下了大半碗。方五金簡單的用麻繩緊緊的勒住左手手臂,來不及做處理,踉蹌著捧著碗走到駕駛室外麵。
嘶吼已經結束,方五金再遲鈍也能猜測出這是一場爭奪,一場生與死的爭奪,他不知道是魔鬼贏了還是老瞎子贏了,他隻敢賭,賭今天的賭運還沒結束。
因為大量失血,方五金的眼神有些渙散,思維也有些遲鈍,隻知道把血送進去,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
方五金推開沒有鎖上的門,看著眼前分不清真假的駕駛室。
老瞎子矗立在人堆中,渾身連著無數管道,每一條都連接著下麵的人,他赤裸著全身,眼睛瞪到了極致,像要炸開,那一根根管道仿佛枷鎖,使他寸步難行。
然而老瞎子依舊瘋狂地掙紮,那些管道被扯斷又愈合,甚至變得越來越多,他費力地張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像一出悲傷的啞劇。
方五金也有些寸步難行,無論是恐懼還是人堆都使他愈發虛弱的身體越來越難邁出哪怕一步。
就當方五金即將絕望的時候,老瞎子的手終於碰到了碗……
方五金完成了什麼重要的使命似的,就這麼滿足的沉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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