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時,隔了八百年,第一次回來這裏時,也是這樣的光景。
可心中卻並無冰冷荒蕪之感。
興許是那時候,俞子燁還在他身邊吧……
他揮袖幻化出一片寂靜清冷的夜空,空中閃爍著繁星璀璨。
“……哎沈言鶴,總覺得這石窟缺點什麼……能不能變出個和外頭一樣的夜空?……”
“……我還要些星星!……”
俞子燁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耳邊,回蕩在這空空蕩蕩的石窟之中,令人心生惆悵。
沈言鶴緩步走進湖心亭,一眼便望見桌上赫然放著的,那隻建木發簪。
俞子燁同自己恩斷義絕那日,曾親手將它摘下,放在那桌案之上。
“……放手吧……”
“……再見了,自此便恩斷義絕吧……”
自那日起,他便沒再去動過。
今日再看,它便像骨中刺一般令人感到鈍痛。
如今想來,俞子燁忍痛同他恩斷義絕,不過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被沈漁察覺到異樣罷了。
她的目的,一直以來都是要拿到他的元神。
沈言鶴扶著桌案,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二人偏偏都是有話悶在心裏的性格,偏偏又都是為了對方,什麼都可以不要。
“……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地,替我做了決定?……”
“……我任性?這命數,本就是你我二人的!若非要犧牲一個,為何是你不是我!……”
若是再來一次,他定然不會再一味地將俞子燁藏在掌心裏。
她是個溫柔卻異常強大的女子,她不該被這樣輕易對待。
而沈言鶴自己,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從懷中拿出個白色織錦的小錦囊,輕輕放在建木發簪的一旁。
錦囊中正是那片散發著絲絲涼意的雪華。
他忽然便有了個念頭,瘋長在他心中生生不滅。
他要尋到恢複俞子燁仙身的辦法,然後再將這些物件完好無損地物歸原主。
這熱海石窟也是一樣,一雙茶盞,兩隻碗碟,成雙的墨寶和席子,他都會原樣保留下來。
終有一日,他同俞子燁會一同回到這裏。
他要鄭重地告訴她,自己再也不會自作主張地將她盲目護在身後。
兩個人的路,便是需要兩個人一同前行。
他也要義正言辭地責怪她,兩個人攜手並肩,便再也沒有一個人去承擔一切的道理。
他還要她知道自己的膽小和怯懦。
他並非當真是刀槍不入的冷漠趁著,他也會害怕失去她,也會失去理智。
沈言鶴歎了口氣,止住了不曾停歇的思念和腦中假設過千遍的“如果”。
他離開了桌案前,將桐定閣中帶出的東西放在臥榻上,一一整理。
不經意間整理到一個古樸的盒子,沈言鶴拿起它仔細端詳著。
這是父親留下的龍骨……
龍骨?
沈言鶴眼前一亮……
莫非這龍骨,便是燭龍之骨?
他腦中突然聯想到了什麼可能性,深呼吸定了定心神,將龍骨鄭重放在枕邊。
明日,他要啟程雲海,再去尋燭龍問上一問。
若他本就從天上而來,那必定知道些飛升的門道。
興許,還有恢複仙身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