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許並不是真的聲音,至少在苗木誠想要集中精力去傾聽之時,那些紛紛擾擾的聲音忽然間停頓,最後化歸成他萬分熟悉的聲音。
他自己的聲音:
“不要放棄。”
“絕不……認輸!”
“……啊!”
苗木誠猛然睜開眼,喉嚨裏抑製不住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
身上黏膩而又潮熱,胸腔不斷上下起伏,心髒快速跳動,顯然是還沒有從噩夢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他不太記得夢中的確切內容,一開始的驚嚇退去後,另有一種說不上是悲傷還是堅毅的感覺逐漸浮起。
苗木誠有些發愣地盯著天花板。
他的腦子好像忽然間短路,明明感覺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然而卻始終無法接續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醒了啊。”
身邊忽然有人說話。
苗木誠下意識轉頭,先前一聲不發坐在床頭的灰原哀合上厚度足以令苗木牙疼好一陣的厚書。
她站起身,探過手觸碰苗木誠額上的溫度,半晌後才皺著眉頭退開。
“還是有點發燒。”
灰原哀倒是並不怎麼意外這個結果。
她轉過身,將早就準備好的藥物和水遞給努力坐起身的苗木誠:
“退燒藥,吃了會舒服一點。”
“謝謝……”
乖乖接過灰原哀手裏的藥片,苗木差點被自己幹啞的嗓音嚇了一跳。
他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違和之處。
“我……?”
就像是猜到了苗木誠要問什麼,灰原哀歎了口氣。
她坐回原處,明明隻是小學生的模樣,嚴肅的神情不知為何讓苗木誠感到心虛。
“阿笠博士出去了,估計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你在外麵暈倒,是自稱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先生把暈倒不省人事的你送回來的。”
說到這裏,灰原哀忍不住匝了苗木一眼。
“明知道身體不舒服還故意跑到天台吹風,然後發高燒到不省人事,你以為是在給誰添麻煩啊。”
“抱歉抱歉。”自知理虧,苗木誠乖乖低頭認錯挨罵。
……說起來,他還得找機會感謝國木田先生送他回來。
“真是的。”看到苗木誠這副模樣,灰原哀再度歎了口氣。
也幸虧苗木被送回來的時候阿笠博士不在家。
被國木田獨步扛在肩上的苗木渾身狼狽,不禁衣服上蹭得到處都是灰塵,身體的溫度也高得嚇人。
更恐怖的還是苗木手臂上的擦傷,本就受傷的情況下再加上大力拉扯,灰原哀處理傷口的時候傷處的肌肉都幾乎翻卷,傷口邊緣泛著一股青白。
“發生了什麼?”
等到苗木誠大概是恢複過來了,灰原哀直視著苗木誠的眼睛,追問道。
“……”
苗木誠抿了抿嘴,陷入沉默。
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將這種事情告訴一個小學生,但一種傾吐欲莫名在心中升騰翻湧,促使他將一切托盤而出。
苗木誠悄悄抬眼,看了看坐在床頭的灰原哀,心裏難得產生動搖。
沒辦法,對方平日裏的表現真的不像是一個小學生,反倒更像是成熟的大人。
所以,稍微說一說,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我所看到的,就是這些了。”
閉上嘴,苗木誠再度沉默。
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眼前仿佛又出現大片大片鮮紅刺目的血跡;
還有——那明明都快要伸到他麵前,馬上就能抓住的希望枝丫。
“我那時候看到了,她在向我求救。”
良久,苗木誠才啞聲說道。
不是在小林秋葵即將墜落的時候,是在更早,在小林秋葵意圖將他推下站台,在小林秋葵站上樓頂的時候,就隱隱約約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