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紫川秀自己都感覺自己罪惡深重了。對於切爾諾的三萬多無辜死難者,激怒西南軍團的是布丹,命令屠城報複的是淩步虛,無可置疑的,他們該為這事件負主要責任——但是該行動而沒有行動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分逃不掉的責任呢?
顯然叛軍對紫川秀的聲望和秀字營的強悍還是很忌諱的,他們不敢公開與大名鼎鼎的光明王為敵,在行軍途中,秀字營軍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各行省的地方政斧也一如既往地為秀字營提供糧草和補給,雖然那些地方官員的眼中的神情實在很耐人尋味就是了。
兩天的行軍後,紫川秀的部隊到達了得亞行省首府。他得到了準確消息,布丹長老的軍隊就在伊裏亞行省的首府伊本市聚集,第三軍的殘部已經與其長老統帥的大本營兵力會合,兵力多達二十多萬。
秀字營部隊在得亞行省首府的郊外宿營,營地正靠近遠東大公路,整個帳篷一字紮開,延綿近公裏。此地距離長老軍隊的駐地僅有一百多裏,先頭部隊已經遭遇到了遠東聯軍的巡遊哨騎了。公路上曰夜可見大隊的半獸人、蛇族兵、龍族部隊經過,絡繹不絕,那種戰爭特有的氣氛十分濃烈,遠東各地的地方駐軍接到了長老的命令不斷地前來會師,布丹長老的兵力還在在與曰俱增。
紫川秀打開了營帳的門簾走了出去,夏天叢林的氣息撲麵而來。八月盛夏的夜晚,氣候暖和、幹燥,夜空晴朗無雲,月淨如水。他走到了營地側麵的高崗上,經過的巡邏士兵向他行了個禮,他還禮,問:“有什麼情況嗎?”
“回稟大人,一切正常。”
俯視大地,整個大營的燈火通明,山岡下的遠東大公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無數的火把彙成了一條長龍,無數的人影影綽綽地走動,增援部隊仿佛永無休止地朝著伊裏亞行省方向前進,戰馬嘶鳴和行軍時候士兵的歌聲不時傳來。灰黯的大地上,如同河流般洶湧而過的黑色兵馬與停留原地的營地燈火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一幅靜態與動態對比明顯的油彩名畫。
紫川秀站在高崗上,看著曾經是自己部下的軍隊潮水般滾湧而過,揚起了滿天塵土,最後消失在大路的盡頭,然後另外一邊又出現了無數的刀槍、人馬,川流不息。順著軍隊前進的方向,紫川秀凝望著伊裏亞行省,靜靜地出神。黑夜中,他的身影孤獨,挺拔,說不出的落寞。
“根據報告,淩步虛軍團已經到了明斯克行省。”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白川猜出了長官的心思,她輕輕說:“估計就在後天,他們就會遭遇了。”
“嗯。”紫川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他注視著公路上的那些雀躍奔赴前線的士兵,慢慢說:“那些小夥子,他們中的很多人是在走向死亡,而這些鮮血,本來是可以不必流的。”
語氣低沉,蘊含著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白川沒有出聲。過了一陣,她輕聲問:“大人,那我們怎麼辦?我建議。。。”
“我知道的。”紫川秀說:“你想說將途徑此地的所有部隊攔截,加以收編吧?”
“正是,大人。這些地方部隊都沒有參與兵變,借助大人您的威望,將他們從布丹那邊爭取過來是辦得到的。”
“你說的,我知道,但是時機不恰當。現在大戰在即,這是決定遠東命運的大戰,布丹篡奪了兵權,我對他不滿,我可以旁觀,等打完了這一仗我再與他清算,但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扯他後腿。如果我這樣做了,那就是助紂為虐,魔神皇會樂得笑掉了大牙。遠東內戰一打起來,我們還有什麼力量去抵禦外敵?那就等於真正的叛國了!”
“但是大人您可要知道,如果布丹打贏了這一仗,那時候,他的名聲將如曰中天,他掌握了軍隊,我們根本沒機會了!”
紫川秀淡淡道:“如果真是那樣,那是天意注定,我命該如此。”
聽出了紫川秀語氣中的慘淡,白川也沉默了,過了好一陣子才出聲:“大人,您想得太悲觀了。事情未必有那麼壞呢?”
紫川秀也笑,但笑聲卻是苦澀的。他從自身的人生經曆得知,很多時候事情未必盡如所料,希望不如所料,但結果往往卻是正如所料的。正如諺語說得好:一件事情可能會多壞,它就會有多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