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骨緩緩破碎。
天地依舊錯亂。
忽然間,一顆不知從何而來的星辰釘在了天際,發出當的一聲巨響,在白日也亮得耀眼。
像是有人用巨錘敲響了洪鍾。
雲連楓身上的火焰都靜止了一瞬,靈骨的破碎也止住了。
天地的異象也有了減緩的趨勢。
這隻是個開始。
隨後,一顆顆星辰接連落於青天之上,一共一百三十二響,釘住了動蕩的天地,也釘住了雲層中那位受到反噬翻滾不休的神靈。
日月的更迭也被無盡的暗夜取代。
夜空裏,耳側掛著玉珠的神靈凝視著他曾經的同僚,一位容顏俊美的白衣神。
淵守的神色裏並無悲喜,照映著白衣神狼狽掙紮的眸子十分空明,神態與凡人雕刻的冷硬石像別無二致。
他也的確是出手阻止生靈塗炭的尊神。
雲連楓看著他的模樣,卻覺得別扭。
就好像他作為穆年台的一切,都被掩蓋在了那張名為淵守的麵具下麵。
淵守手指虛握,手中連劍的影子都沒有。
氣氛卻莫名變得肅殺起來。放眼整個天地,就連絲毫不懂修行的普通人,都能夠感受到那股突然多出來的寒意。
淵守朝白衣神走過去,手有節奏地動作。
白衣神臉色蒼白如紙,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著雲,像是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淵守停下,開口:“你貪得無厭,竟受魔氣引誘而墮落,差點釀成大錯,已不配為神。今日將大道與神位剝離,可有異議?”
聲音不大,卻清晰得能讓地麵的人聽到。
白衣神咬牙切齒,卻隻能低頭道:“聽任神尊決斷。”
淵守道:“如此,便將魔氣剝離大道,放這縷大道重回天地。”
他手指一劃,接著手掌又是一翻。像是放走了什麼,又像是鎮壓了什麼。
天地遙遙,以修士的目力,並不能完全看清楚。
白衣神從天空墜落,麵容迅速衰老。還未落到地麵,他已經衰朽成了灰燼。
淵守垂眸看著大地。
望海崖還活著的化神期們想跑,卻被他伸出手扼殺了。
做完這些,淵守並未多留,一轉身便消失了。
大道回歸,釘住天空的星辰黯淡下來,天光乍亮,晝夜又回歸了正常。
至此,望海崖崩,庇護望海崖的罪神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雲連楓卻有些失神。
她收攏了滿身火焰,靜靜等待靈骨長好。
玄夜道的修士們也經過了一場惡戰,各自都有些疲憊,索性原地休整了起來。
望海崖弟子傷亡過半,剩下的也不敢來打擾這些大能,還有腿的都跑掉了。
昔日的巍峨仙門,隻剩下海浪打到岸邊的拍擊聲。
雲連楓思索許久,拿出玉牌,坐到了護過她的玄夜道修士身邊。
都不用開口,她的氣息一迫過來,玄夜道修士就睜眼了。
主要是尷尬得厲害。
他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一棵好苗子,想收歸門下好好培養。
誰知真一動手,這棵好苗子直接就成參天大樹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居然還想要當人家師尊,恨不得立馬跳進海裏,再也不在人世露麵了。
想歸想。現在,人家不計前嫌主動坐到他這邊,他要是主動離開,那不是不給人家麵子嗎?
之前已經尷尬過一次了,他也不好搞個二度尷尬,隻能笑道:“前輩手段,我等當真佩服。”
雲連楓奇怪道:“前輩?”
玄夜道修士心想,叫個前輩就差不多了,你小小年紀的,我叫你祖宗就更不像話了。
雲連楓:“難道你之前不是想收我為徒嗎?”
……果然是來算賬的。
玄夜道修士默默把喉嚨口的血咽下去,果斷認錯:“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前輩不要跟我們一般計較。”
雲連楓竟然有些失望:“那麼,我不能去玄夜道了嗎?”
玄夜道修士驚了,怎麼還真是來拜師的?
他有氣無力道:“你天賦卓絕,又得了太陽之道,何必拜師?”
雲連楓搖頭:“我連給我的族人報仇都做不到,最後還要淵守來救場。”
玄夜道修士:“跟你作對的可是神。你把神都逼得現身了,還要怎樣?”
“我想要下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能夠站在淵守神的位置,親手報仇。”雲連楓低聲道,“這種依靠別人的感覺,一點也不舒服。”
玄夜道修士看她的眼神仿佛見到了鬼:“你想要成神?”
“是。”
“為何找我玄夜道?”
“因為玄夜道有淵守神弟子贈與的古籍。”
“你要古籍,倒也不必做我的弟子。”玄夜道修者道,“等我們巡查完赤穀派遺址,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會將事情稟明掌門,由掌門定奪。”
雲連楓點頭:“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