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對他的回答沒有明確表態,轉而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覺得自己的手藝是否對大家有益,是否有足夠多的人需要你的手藝?”
這個問題商人倒是挺有信心的,畢竟哪有人會在衣服不合身的時候不去修改呢?
他申請的是裁縫的工作。
以往貧民區的人們並不需要他的手藝,衣服不合身基本都是能將就便將就,衣物脫線破洞就自己隨便找塊爛布頭打個補丁,但大廳中的人不一樣,他們確實的拿到了酬勞。
手裏有了錢,很多人的第一想法不是多儲存些過冬的食物或者燃料,而是想辦法給自己弄一件貼身的好衣服。
這在夏爾的認知中是極為反常的,但隻有貧民區生活的人們才知道“體麵”的重要性。
穿著打補丁破洞的衣物就等同於身上掛著“窮鬼、貧民區出身、好欺負”的標簽,穿著這樣的衣服他們走到主城區的交界處就會被衛兵趕回去。
盡管他們知道主城區的麵包價格比貧民區要低一兩個銅瑞爾,盡管他們知道偶爾會有豪商或貴族會在城區發放免費的物資,盡管他們知道去主城區能更輕鬆的憑借自己的手藝找到工作。
但那些東西都是給議政廳的老爺們給“市民”或者說“人”的福利,貧民區的人能算人嗎?
這也是貧民們在見到夏爾之後輕易的順從下來的原因,這裏已經養成了“體麵”決定地位的普遍認知。
落魄商人比那些充滿天真幻想的貧民們要了解的更清楚一些,他所能製作的衣物僅僅限於貧民區的體麵,最基本的製作衣物的材料就決定了其他人即使能進到主城區去,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更好。
他不敢隱瞞夏爾,原原本本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等待著那位先生的宣判。
於是夏爾又問了他第三個問題:
“如果我能提供給你一筆錢以及不錯的材料,你將如何使用它?”
落魄商人第一時間以為那位先生要讓他貸款,差點落荒而逃,可他聽清利息與還款方式後,又覺得那位先生果然還是那位先生。
這話雖然繞口,但看看具體數字就知道了,百分之三的年利,分三年還清。
落魄商人覺得這樣的貸款簡直就和無償投資差不多,以前他做生意的時候要是有人能這樣借他錢,他敢保證自己能把別人借破產。
就在他幾乎要答應下來的時候,夏爾最後問了他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是否承擔住大家希望破滅後的壓力?”
也就是最後一個問題讓落魄商人所有的想法戛然而止。
他迷茫的走出房間,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人群,那種包含了期待與熱切的眼神,那種就像是頭被人按進冰冷的水盆,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呼吸一口空氣的執著……
落魄商人莫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