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仁壽宮,母女二人下了轎,跟著內侍走進去。鄭箏偷眼看著,果然如娘親所說,皇宮壯麗至極,飛簷鬥拱,華麗莊嚴。
輕輕地巴掌聲響起,這是內侍告訴宮裏的人,有人來了。鄭箏跟著母親踏進仁壽宮,就看見正中的主位上,坐著一個莊嚴的老婦人。
“臣婦見過太後娘娘。”
鄭夫人二十餘年未見太後,聲音有些激動。
“臣女見過太後娘娘。”
鄭箏依著昨日娘親教的規矩,也給太後行了禮。
“快來,到我這兒坐。咱們娘幾個,哪有那麼多規矩。”
太後看見鄭夫人,也很是激動,趕忙免了她們的禮,又賜了座。
鄭夫人卻不敢拿大,到底把禮行全了,才帶著鄭箏坐了過去。
太後握著鄭夫人的手,仿佛她還是當年跟著母親進宮的小姑娘,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番。
“終於回來了,可是苦了你們了。”
太後忽然感概起來。
“我聽皇上說。你們這次回來,就不回去了。”
鄭夫人也有些激動,紅了眼睛。
“不回去了。”
“好好好。”
太後說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當年那起子小人,趁著我在皇覺寺為皇帝祈福,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所幸上天保佑,有鄭家這等忠臣,保住了我那小孫兒的性命。”
鄭箏對自家的事情,一知半解,此時也不說話,隻在一邊聽著。
“這是為臣的本分罷了,”鄭夫人說道,“隻是不知道太子現如今過得還好?不怕太後娘娘惱,到底是我多年養大的,心裏一直記掛著。”
太後聞言,又對鄭夫人高看幾分。本就是當作親子養大,此時記著劃清界限,反倒讓人不喜。
“自然是好的,太子失而複得,皇上喜不自勝,賞賜流水一般送到東宮,倒是修兒沉穩,隻說當不得。不過……”
說到這裏,太後頓住了。鄭夫人就明白,有些話,是她聽不得的。
“院子的紅梅開得好,鄭夫人回去的時候,不妨帶幾支,也算討個喜慶。箏兒跟著彩月去剪幾支回來。”
太後這話一出口,鄭家母女就明白,這話原來是鄭箏聽不得。
“是。”
鄭箏在殿內正呆得煩悶,聽聞可以出去,自然喜不自勝。太後身邊的彩月明白太後的心思,帶著鄭箏和幾位宮人,一道出了大殿。
“修兒雖然是回來了,可是這宮裏的人就坐不住了。眼見自己親兒子沒了希望,可就打起了修兒的主意。你是沒瞧見,這些日子,這幫子嬪妃都犯了病,一個個都想見娘家侄女。皇帝倒是退了一射之地。”
太後說話促狹,鄭夫人忍笑忍得辛苦。這話,確實鄭箏聽不得。
“一個個來了,穿得花枝招展的。這寒冬臘月的,也不嫌涼。往我這兒請安,看得我這個老骨頭都覺得從骨子裏冒涼氣兒。後來索性就不見了,免得把自己凍病了。”
鄭夫人這下沒忍住,麵上露出一絲笑意。
“想來是年輕人火力壯,怕熱也未可知。”
太後聞言,哈哈大笑,拍了拍鄭夫人的手。
“還是與你說話有趣。”
鄭夫人閨中的時候,就是個爽朗人,嫁進鄭家之後,生活順遂,後院清淨,少女時期的性子,倒是一直保持到現在。
東宮,太子楚修知道鄭夫人進宮,就帶著往太後那邊去。雖然他十歲上就跟在鄭家老將軍身邊,但是鄭夫人自小對他與親生子別無二致。他自然很是想念。
內侍懷恩聞言,剛要安排軟轎,就被楚修攔住了。
“不過就是幾步路而已,抬轎子的人磨磨唧唧,還不如我自己走得快呢。”
楚修說完,就讓宮人拿來大氅,披上之後,大步出了東宮。
懷恩錯了一步跟在他身後,一路無言。隻是苦了其他宮人,一路小跑,氣都要喘不上來了。懷恩冷眼瞧著,想著回去還要對他們多加操練才是。
安仁殿後院,鄭箏看著紅梅,指了幾支讓宮人剪了來,彩月在一邊看著,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就開了口。
“鄭姑娘覺著冷嗎?這出門也沒帶個手爐子。”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聽話聽音,鄭箏聞言,就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了。
“倒是還行,就是看著姐姐們穿得少,別凍壞了,回去吧。”
楚修領著人進了仁壽宮的大門,正好看見鄭箏從後院拐出來。
她一身大紅色的鬥篷,周邊鑲著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更顯她皮膚嬌嫩。
楚修一時有些恍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與她懷中的紅梅,哪個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