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格裏孫嗎?”
少女不悅的聲音盤旋在宿舍區上空,原本還有些竊竊聲的幾幢宿舍樓,一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廣場上卻傳來一道笑聲打破了沉寂,大塊頭站直身體看向今朝,摸了摸頭上卷曲的金發,又放下手臂晃了兩圈,無實物對今朝宿舍陽台的方向行了一個脫帽禮。
“我的對手,鄙人格裏斯·衛恩,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邀請。”
今朝實在不想繼續站在聚光燈下,要打就打嘛,她什麼時候怕過打架了?
何況她真的因為這人帶著一群人深夜來找她有些生氣,有什麼話一定要在她裹著頭發穿睡衣的時候說嗎?
又看了一眼反光板上像傻子一樣的自己,今朝直截了當開口應下:“行,知道了。”
“哐。”
話音剛落,今朝揚臂一把關上落地窗,溫書意迅速會意拉上窗簾,兩人沒等格裏斯的反應,一起回了寢室內。
沒了熱鬧可看,陽台外的聲響逐漸消失,今朝坐在沙發上,將靠枕抱在懷裏,聽溫書意介紹格裏斯的來曆。
“格裏斯·衛恩是技術作戰係的四年級學長,從他進入三校起,就以約戰切磋的名義向所有實力強勁的校友挑戰,最終踩著這些人登上神壇。”溫書意擺弄著兔子玩偶,向今朝講述,麵上還帶著些憂慮,“憑借誰都愛看的以下克上的戲碼,格裏斯·衛恩從一年級就在三校稱霸,一直到現在。”
今朝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在修真界時也是以下克上的典型,也擁有許多簇擁者。
“所以,在最為崇尚武力的三校內,格裏斯·衛恩就是其他學生眼中的神明,連校方都很少出麵攔阻他。幾乎所有學生都唯格裏斯·衛恩馬首是瞻,包括新生中也有許多人是為了他報考三校的。”
難怪大半夜他帶著一群人和音箱設備擾民,校方也不出來製止。
原來是三校的招生名片。
今朝摩挲著懷裏的靠枕,眼神在掛在牆邊的墨染劍上跳過,最終看向溫書意,問:“他有多強?”
溫書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搜索投影出一張照片,才緩緩對今朝解釋:“他哥哥衛恩上將在五年前,一人衝進反叛軍大營直取司令首級,憑借的是超高的自身義體適配度。”
溫書意把照片信息欄轉向今朝,今朝看見上麵是脖頸和四肢都被改造為科技義體的男人。
“格裏斯·衛恩比他哥哥的義體適配度還要高百分之二十,他除了大腦和重要髒器外,其餘部位全部換成了帝國最新研發出的義體。”
明明是初秋,今朝卻覺得自己聽完這句話後,每一根汗毛都顫栗起來,好像有無端的寒風吹過這裏,她感到很冷。
今朝聽見自己顫著聲問出口:“這還算是人嗎?”
在三校中她遇到過戴著義體的學生,在鬼市時她也見過佩戴義體的買家和攤主,但他們都隻是輕微的義體化,不過是便於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安全生存的手段。
像這張照片上的衛恩上將,或幾乎全身義體化的格裏斯·衛恩,把自己身上大部分的器官和肢體都換成冰冷的金屬,真的還能夠被稱為有血有肉的“人”嗎?
今朝張開自己的手掌,盯著手心看了看,又把手心舉起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溫熱軟彈的觸感傳來,雖然會痛會流血,但今朝還是更喜歡這樣的自己,不敢想象格裏斯·衛恩每天對著自己的金屬皮囊是什麼感覺。
溫書意的回答幽幽傳來:“不算又怎麼樣呢?帝國需要的是戰鬥機器,科研院看中的是利益,軍校新生的第一節課就是義體適配度檢測,沒人在乎軍校生自己的看法。”
今朝抬起眼睫,望著溫書意布滿憂愁的麵容,問:“如果我不佩戴義體呢?”
溫書意苦笑回望:“我也問過我媽這個問題,她反問我,不接納新科技的人憑什麼比付出代價的人更強?”
視線中溫書意的嘴角緩緩下落,她眼裏的愁緒隨呆滯的目光堆積在她周圍,雖然沒有實物,沉重的壓抑感卻撲麵而來。
即便是不擅長察言觀色如今朝,也明白她不想佩戴義體了。
將手中的靠枕放下,今朝身子向前移了移,端正坐姿後深吸一口氣,才對溫書意說:“我會打敗格裏斯·衛恩。”
溫書意身旁的愁緒散了些,聽完這話她隻是抬頭用無神的目光看向今朝,沒有說話。
今朝麵帶自信地眨眨眼:“上次我和你說我能拿第一,我做到了。這次我也會打敗他,證明不接納新科技的人也可以比高度義體化的人更強。”
溫書意眼中總算恢複了光亮,把手中的兔子玩偶塞到今朝手上。
“好,我相信你。我會幫你收集他的義體資料和數據,把我的幸運小兔送給你,我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刺耳的鈴聲響徹整個三校新生宿舍區,溫書意閉著眼睛坐起,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