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魏蒼彥不卑不亢跪在殿前謝恩。
聖上一反平日的冷硬氣勢,竟麵帶淺笑望向龍台下的人。他右手母指上不停被摩挲的玉扳指卻出賣了他此刻不平的心。
魏蒼彥悄然觀看,卻不動聲色,抱拳朗聲在龍椅上向聖上謝恩,“微臣叩謝皇上不殺恩,日後定當忠心報國,以謝皇上龍恩浩蕩。”
“哈哈哈愛卿快快請起,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今日朕將你赦罪,便是為了命你去攻打北疆賤族,此國屢屢進犯我南隅,此番朕派遣太子任元帥一職,與你共退敵軍,保我南隅安寧,你能否做到?!”聖上麵上極其親切,朗聲大笑,揮手示意魏蒼彥免禮,目光卻銳利淩然,直直看向他雙目中。
魏蒼彥一身正氣,墨色美眸沉沉回望他,謝恩後起身道,“微臣謝皇上恩典,此番皇上既能給微臣戴罪立功的機會,微臣定當不辱皇命,定將敵軍擊退,以保家園安寧。”
“哦?愛卿既如此忠君愛國,那今日便當著滿朝文武臣子的麵,與朕簽上一份軍令狀,愛卿意下如何?來人,給魏將軍上呈筆墨紙硯!”
聞言,魏蒼彥感覺腦部瞬間血氣翻湧,恨不得此時便躍上龍台將這陰險狡詐的狗皇帝生生撕碎,以解心頭之恨!無奈家中老幼還未潛出京城,若他此時輕舉妄動,定會連累家人。狗皇帝委實可恨,他以為與他簽下軍令狀便能安枕無憂,當真是自欺欺人。既然如此,那且先隨他意,哄他一哄,先令他歡喜一場也罷,至於這軍令狀能否生效,那要看他有無性命等到那時了。
心念電轉間魏蒼彥萬般無奈將滿腔恨意壓下,麵沉如水冷清如常,上前抱拳,語聲平穩道,
“微臣遵旨,即刻便與皇上簽這軍令狀。”
“哈、哈哈哈,愛卿果然是真君子真英雄,朕果然未曾看錯,筆墨到,愛卿,提筆吧。”
魏蒼彥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心內早已將狗皇帝淩遲千萬遍,麵色冷靜自宦官手中接過筆墨,提筆在殿下揮毫寫下軍令狀。
狀曰:吾威武大將軍魏蒼彥,今日與聖上立下軍令狀,若此番帶軍前去邊陲退敵不成,便以項上人頭向聖上及國家萬千子民謝罪!簽上自己的大名,魏蒼彥將手中筆輕輕放在托盤中,以朱砂染指,麵色淩然按在那卷明黃宣紙上,垂眸斂去目中恨意,靜靜退到右側待命。
聖上方才此言一出,朝堂上群臣皆麵色微變,暗中責怪聖上心思太過細密。古語雲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今日他在朝堂上如此相逼一名為國忠心耿耿的臣子,隻恐日後會留下弊端也未可知,實乃不明舉。
太子卻見狀心中甚喜,父皇今日如此這般逼魏蒼彥當場簽下軍令狀,便是牽製他,令他沙場上不敢心生異相,隻可勝不可敗。若勝了一切好說,若敗了,那便是他自尋死路,將他扣上裏通外國之罪,他若人頭不保,對他登上皇位也為時不遠了。
聖上端坐在龍椅上,見魏蒼彥竟當真敢當堂簽下軍令狀,目中方才有幾分放鬆欣喜色。卻不知他此舉將魏蒼彥必反心又激起幾分。暗中將雙拳緊緊握,藏在寬大衣袖中,魏蒼彥誓要將他碎屍萬段,以報今日當堂遭遇疑心羞辱仇。此人不除,實難平息他心頭恨。
自古有雲,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此人卻將他視為忠犬,還望他如昔日一般對他呼則來揮而去,也不覺得他會反。如此待他,他若再忍,那便是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縮頭烏龜,與他做人宗旨甚有差異。
“太子接令,朕今日便正式任命你為兵馬大元帥,帶軍與魏愛卿一同赴北方邊陲退敵護國,半月後啟程,望爾等捷報回京,不負朕所望。”
“兒臣接旨,謝父皇。”
“微臣遵旨。”
“各位愛卿既無事再議,那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聖上說罷移步下龍台轉身便走,留下朝中一幹重臣麵麵相覷,有心想勸慰垂首不語的魏蒼彥幾句,卻礙於太子還未離去,正囂張跋扈滿目鄙夷望著他,皆不敢與他此時作對上前勸阻,隻好立在堂前滿麵為難色靜觀事態發展。
江大人觀眾臣皆膽小怕事,恐招惹太子不悅惹禍上身,心中暗歎不已,不禁對有如牆頭草的同僚輕看幾分。為幫魏蒼彥掙回幾分顏麵,遂淺笑上前抱拳朗聲道,“恭喜將軍能逢凶化吉,再次帶兵征戰,揚我南隅之威,下官明日在府中設宴,為將軍與太子踐行,不知將軍可否賞麵?”
“哈哈哈,江大人如此誠心,肅之豈敢不應?!好,明日肅之定會登門拜訪,去您府上討杯酒吃,江大人,請。”魏蒼彥抬眼掃向一幹同僚與一旁麵帶嘲弄笑的太子,深幽眸中閃過一絲殺機,麵上卻大笑與江大人打趣。二人且行且笑,對一幹同僚與太子理也未理,先行出了景仁宮,向宮外去也。
“哈哈哈,將軍言重了,明日下官定會將上好的佳釀狀元紅給您備足,與您好好敘敘舊,將軍,請。”
二人在太子麵前輕蔑之態盡顯,終將年輕氣盛現如今大權在握的太子惹怒,在心中將魏蒼彥狠狠咒罵一番,冷笑一聲甩袖也出殿門,卻未出宮,反向後宮去了。
群臣見狀皆哀歎不止,結伴邊走邊議論著方才魏蒼彥竟當真敢立下軍令狀,心中都覺得聖上此舉委實欠妥,萬一將他惹怒或戰敗而歸,皆不知對這南隅是福是禍。自有精明人方才便發現魏蒼彥雖麵色沉靜如水,目中卻煞氣泄露,在心中暗自揣測稍作判斷,卻隻字未提,隻滿麵無奈與同僚一道離開宮中,各自行事暫且不提。
魏蒼彥與江大人一路行至宮門外各自分手準備上馬車返家。見他踟躕不前似有話要講,頓住腳步,問道,“江大人是否有話要與肅之講?但講無妨。”
“這此處人多眼雜,將軍先回府換上私服,與我去城東攬月閣再詳談,下官先走一步,將軍隨後繞路單獨去便是,下官有話要與您單獨講,將軍意下如何?”江洐之之抱拳低聲向他說罷,便立在他身邊等待回音。
魏蒼彥垂眸斂意沉思少頃,淺笑應道,“好,江大人先行一步,肅之隨後便到。”
江洐之之得了示下,方才暗自鬆口氣轉身上車,先行離開宮門前。
魏蒼彥隨後上車,看到一群同僚方才自宮中且行且議走出,忙示意趕車小廝起步,關上車門靠在車廂中陷入沉思。江大人為何要單獨麵見他?還如此神秘,既恐被人發現與他私下會麵,又為何當太子與同僚的麵邀他明日去他府中赴宴?難道其中另有隱情?此人到底是敵是友,魏蒼彥還未猜透,方才應下他,確實是未曾覺察他有惡意。
到家後,魏蒼彥不顧去雙親房中請安,直接回了墨雨軒。一進房便打發小六子前去告知二老他今日有事在身,待忙罷後再與他們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