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帶領十萬秦軍壓境,當夜收到消息的韓安急召群臣商議。隔天,血衣堡迎來一道新鄭千裏加急的王令。
秦國事先沒有任何動靜,韓國各個邊境駐紮的軍隊調動不及,韓安下旨先讓白亦非帶領封地附近的三萬白甲軍前往南陽,又抽調各地六萬兵馬陸續趕赴南陽。
夭夭傳信讓我務必小心,她不理解白亦非將我帶上戰場的決定。白亦非的長期合作夥伴姬無夜同樣不理解,私下裏與白亦非通過好幾次信,對他的決定頗有微詞。
自從王令頒布,我一直陪同白亦非在軍營看南陽的地形圖。
白甲軍和百戰穿甲兵對陣,人數上的巨大差異是最致命的一個問題。南陽背靠山巒又有護城河環繞,從地形上來說易守難攻,如果援軍及時趕到,王離想要在短時間內攻城也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血衣堡和軍營一掃之前的輕快愜意,士兵的日常操練加緊,白亦非更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除去出征前的重要議會,哪怕整日待在軍營中也隻偶爾看到他匆匆而過,話都來不及多講一句。
李唯按白亦非的命令到鍛造處給我打造了一套鎧甲,由白家獨有的銀鐵製成,刀槍不入無堅不摧,與我兒時在女侯爵處曾見到的一模一樣。
正所謂枯骨照銀甲,皚皚血衣堡。白家所打造的鎧甲材質名為銀鐵,產自北地雪原,對於常人來說冰寒刺骨難以忍受,這也是為什麼銀鐵之堅韌聞名天下,七國之內卻隻有白家所用的緣故。
沉重寒冷的不隻是鎧甲本身,還有它所代表的榮耀。
轉眼已到時日,出征前夕的緊張讓我難以入眠。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宿,我爬起來在院子裏坐到東方露出第一縷微弱的熹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
小胡幫我穿戴好鎧甲,沿著額角貼上當初打造銀鐵時多餘出來的一張麵具。
“這麼看上去,殿下真的有幾分女侯爵從前的的模樣。”她說。
我聞言轉頭望向鏡中銀甲皚皚的倒影,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我不是韓朝陵,而是另外一個人。
出軍的時辰是軍中巫祝早早占卜好的良辰吉時,軍營中,整裝待發的白亦非攜我登上點將台。
曆代白甲軍聽命於白家,隻認白家家主執掌的兵符玉玦。多年來每次行軍前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必須由白家家主喚醒玉玦示眾,否則就算是韓王親臨也不會有一兵一卒出動。
點將台上寒風瑟瑟,李唯呈出白家的家傳印有蝙蝠家徽的玉玦。
白亦非劃破自己的手掌,血液順著掌心一點一滴滴入通透的白玉中,漸漸彙在家徽處,不多時便散出熒熒血光,最後血光漸濃,隨之染紅整片玉玦。
“白甲軍聽令——”他舉起已然血紅的玉玦,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全軍啟程!”
“謹遵侯爺將令!”
點將台下兵戈陣陣,將士的呐喊聲猶如洪水撲麵而來,滔滔不絕回蕩於天地之間。三萬白甲軍山海般的吼聲充斥天地,夾雜著緩慢低沉的的鼓聲和嗡鳴的號角。
出生十幾年至今,我未曾見過戰場,更未見過大戰之前的出征,這樣宏大的場麵催動血液中的某處隱隱沸騰,難耐握住腰間兩側的承影宵練,甚至不知此時眼中閃過的點點血紅。
李唯和葉錚牽來兩匹白馬,其中一匹是白亦非的坐騎,我翻身上馬,跟著他策至千軍萬馬前。
白亦非轉頭同我說:“一旦出發,你就不再有退路可走。”
“退路是留給臨陣脫逃的懦夫,我可不是。”我故作輕鬆的回答。
三萬白甲軍枕戈待旦,秣馬厲兵,浩浩蕩蕩駛向南陽。
行軍的號角吹響,我握住韁繩回首,最後看了一眼血衣堡——
山間陰沉的天色如同一張巨網籠罩在上,零零散散的烏鴉盤旋在空中,沙啞啼叫,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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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行軍抵達南陽,接到消息的南陽郡守趙騰早早在城門口迎接。
這個人我有印象,先前翡翠虎死後,原本的南陽郡守因為和他相交頗深而被彈劾,新上任的這個趙騰是由韓非韓宇向韓安力薦的人選,據說有領兵的才能,近來得韓安重用,也是讓姬無夜頭疼的人之一。
不過這次輪不到他發揮他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