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死,萬事皆空。
北涼城年前又下了一場大雪,大雪紛飛,空空蕩蕩的街道上偶有平民百姓穿梭,他們佝僂著背脊,身上的衣服打了無數補丁都舍不得丟。
連年戰事,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可這日子依舊得過下去。
這幾日沈清麗在百晏樓裏組了詩局,就是自祤文人墨客的貴門小姐公子們聚在一塊兒喝茶吟詩,每日來來往往整個百晏樓可是熱鬧非凡。
沈清麗身旁坐著的是溫惜。
溫惜臉上化了精致的妝容,可依舊掩不了眉宇間的愁緒,“溫情這小蹄子就是想害死我,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事,她是好,一死百了,這以後誰還敢上侯府提親?”
沈清麗心中卻不這麼想,她死了才好!她這一死,世子哥哥也便不必同老太君置氣,非要迎娶她,說到底,這就是一顆毒瘤,必須去除了,現下她自己自生自滅了反倒是叫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沈清麗心中這般想,眼睛卻睨了眼溫惜,“怎麼了,惜姐姐,您是想著要嫁人了?”
溫惜一聽,小臉倏地染上一層紅暈,“清麗妹妹,說什麼呢?”
沈清麗不依不饒,“我看你就是。”
溫惜:“……”
粉若桃紅的小臉更紅了,心中卻是為自己的婚事焦灼不堪,實在是自己的肚子等不得了!總不能真的就這麼無名無分地替三皇子生下他的麟兒吧!
恰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咦,是馮祈來了,欸,他身邊的那位是誰?長得好俊俏啊!”
“這你都不知道?這就是蕭庭賀啊,一直跟著郡公征戰漠北,這不是馬上過年了嘛,聽說就是前些日子回來的。他的箭術十分了得,百步穿楊。”
沈清麗清亮的目光朝著底下來人看去,站在馮祈身旁的蕭庭賀膚色偏黑,麵容剛毅,微抿的薄唇微微牽起一道弧度,漆黑的雙目不怒自威,自有常年征戰沙場的氣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沈清麗眼眸微動,腦中想起曾經意氣風發的蕭庭深,出聲反駁道:“這有什麼,哪裏比得上小小年紀便被封為驃騎將軍的蕭世子?”
“那又如何,你的驃騎將軍如今不過是坐著輪椅的廢人罷了!”
沈清麗心口一滯,如刀一般的目光掃向說話之人,說話之人則是馮祈的妹妹馮雙,她與沈清麗從小便不對盤,兩人都是出聲勳貴家族,從小就愛較勁,比吃的,比穿的,比誰更知書達理。
就好像是馮雙把沈清麗當成了假想敵,沈清麗在的地方絕對少不了馮雙。
“我當是誰,原來是馮家大姑娘,馮雙,你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蕭世子已經坐在了輪椅上了,你竟然還要落井下石地辱罵人家,你的心是黑心做的麼?”
“喲喲喲,新鮮事啊,我是頭一回聽到清麗姐姐罵人呢,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哪個端莊淑女呢!怎麼,我難道還說錯了?我就覺得庭賀哥哥更俊俏,怎麼了?”
沈清麗被氣到了,小臉迅速憋紅,“你!道不同不相為謀,馮大姑娘,這兒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馮雙一愣,輕嗤道:“笑死人了,清麗姐姐,你在這兒組這種局,不就是讓人各抒己見的,怎麼,現在我與你的看法不一,你便要趕人?我看你還是別組了。”
說完,便朝著她的哥哥馮祈跑去。
馮祈見到自家小妹,展顏一笑,“雙兒。”
馮雙朝著沈清麗瞥了一眼,“哥哥,這兒沒什麼好玩的,咱們走吧。”
馮祈看了眼自家妹妹的臉色,疑惑道:“怎麼剛來就要走了?”
馮雙輕哼了一聲,就把和沈清麗之間的不愉快說了一遍,然後勾住馮祈的手臂,道:“哥哥,走吧,沈大姑娘麵子大,不歡迎我們!”
蕭庭賀耳中聽著馮雙的話,雙眸緩緩掃向坐在桌子邊不說話的沈清麗,薄唇再次抿了抿,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