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胸外科的樓層,出了電梯就被護士台那幾個護士叫住:

“蕭醫生,您知道剛誰去看望您家老爺子了嗎?”

“是齊巍啊!他剛進去!”

“齊巍跟您是什麼關係啊?他竟然一個人來看望叔叔了!”

“哇我沒想到上著班還能見到這個大明星大影帝,真人太帥了啊啊啊啊!”

“是啊,光看照片和視頻已經覺得他是絕世神顏了,沒想到真人還要帥上百倍!”

“蕭醫生一會兒能幫我跟他說一聲求個簽名合影嗎?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啊!”

……

蕭牧晗是神經外科的醫生,跟胸外科這幫護士本沒什麼交集,即使現在父親在這兒住院,他天天泡在胸外科,也沒跟她們混得有多熟,如今她們一個個兩眼放光杵到他麵前的熱切勁兒,全都是因為齊巍吧。

走到父親病房門口,果然看到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想推門而入的瞬間他卻有些退卻。

進去能跟他說什麼呢?不能讓病中的父親知道他和齊巍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隻能撒謊,但又沒有提前和齊巍統一好口徑,露餡了穿幫了怎麼辦?

更主要的是,那個不爭氣的胃又開始疼了,這些日子胃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每次都來勢洶洶,他怕自己在他們麵前撐不住。

猶豫片刻他想轉身離開,偏偏跟過來的那幾個看熱鬧的小護士不輕不重地問他:“蕭醫生你怎麼不進去啊?”

病房裏的齊巍顯然也聽到了,轉過頭往門口投來探詢的目光。

蕭牧晗隻好推開門,半是回答護士們半是回應齊巍:“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來我科室有點急事,我打個招呼就得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在齊巍沒有開口之前,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護士長過來把這幫小護士給轟走了:“你們沒事兒了是嗎?還不趕緊回去忙你們的?”

小護士們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開了,病房裏現在隻有父母和他倆。

蕭牧晗埋著頭看自己腳尖:“你就這樣來了?也不怕有狗仔跟你?”

齊巍反問:“爸生病這麼重要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當時做手術的時候我應該陪在旁邊才對。”

語氣還真是兩口子之間的那種親熱又關切的埋怨,不愧是影帝,演技不錯。

蕭牧晗這才抬頭望著他笑了笑:“你那部電影當時就快殺青了,那個時候讓你回來,不是耽誤整個劇組了嗎?”

何況,就算真的告訴你了,你真的會回來嗎?你那麼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又怎麼會在我爸爸做手術的時候陪在身旁?更何況,咱倆都要離婚了啊。

他沒有說出口,隻是雙臂交疊在胸前,不動聲色地按住自己的胃,後退了兩步:“我先回去處理我的事兒了,忙完了我再找你。”

“好,我再陪爸說會兒話。”

蕭牧晗出了病房走到那個隱蔽角落的樓梯間,撐著扶手緩了緩,順勢慢慢坐在了樓梯上。

很快就察覺到身後有人,也走了過來,輕輕在他身旁坐下。

縱然無聲無息,他也能肯定那是他的氣場和氣息。

他沒抬頭,齊巍也沒有開口。

一片死寂中,他隻能刻意放輕自己已經有些紊亂的呼吸,良久突然聽到齊巍問了一句:“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他沒回,齊巍又追問:“嗯?”

你想聽什麼回答?

想以沉默應答,又聽到齊巍再次加重語氣的“嗯”,他隻好抬頭側過臉去望著他笑道:“如果我說是為你相思成疾,你信嗎?”

他眼睛很亮,也真的是在很努力地笑,但他知道自己臉色應該不太好。

齊巍沒敢接住他這亮得晃眼的目光,略略偏過頭,淡淡道:“我信你是相思成疾,是對孩子他媽吧?”

蕭牧晗懶得接茬,胃疼得他直想抽氣,隻好把臉埋在雙膝上,動都不敢動。

身旁一陣窸窸窣窣之後,齊巍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幹嘛?”他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頭也不抬。

一隻手伸到他的額頭和膝蓋之間,有些強硬地推著他抬了頭,隨即兩粒膠囊抵在了他嘴邊。

蕭牧晗愣住了。

“張嘴。”齊巍簡潔地命令道,見他還在發怔,又想縮回手,“不吃就算了,反正是毒藥。”

蕭牧晗迅速用嘴含住那兩粒膠囊就想咽下去,齊巍又無聲地遞過一個小巧的保溫杯。

水溫剛剛好,吃完藥他還捧著杯子,溫熱的水氣熏得他眼眶也開始發熱。

膠囊是他平時常吃的那種胃藥,杯子也是齊巍為他專備的,那人不愛喝熱水,就覺得喝瓶裝礦泉水最方便,卻為了方便他吃藥,常年備了一個便於攜帶的保溫杯,杯子裏從來都是滿滿的溫開水。

直到現在還隨身帶在身邊。

而且他今天沒說他胃疼,他也沒問。可他就是知道。

“齊先生。”他先是對著杯子叫了一聲,又偏頭看向齊巍,扯了扯嘴角,“咱都是要離婚的人了,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還對我餘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