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時分,天空飄起細雨,漸漸雨勢大了,窗外遠處的景物模糊不清。
卜青玉坐在窗前,聽著雨聲,望著窗外雨簾,心情反而舒暢不少。
回頭瞧見阿遇下巴抵著雙膝蹲在椅子上認真作畫,神情專注,一絲不苟,讓人不忍打擾。
卜青玉有些好奇,起身放輕腳步走過去瞧,阿遇正在畫麵具,旁邊好幾張作廢畫紙,現在手中的這幅已經畫得差不多。
麵具花紋不是寓意美好的花鳥魚蟲,也不是神獸,而是青麵獠牙的鬼怪,模樣甚是駭人。
卜青玉不禁取笑道:“你冬月節戴著這樣麵具上街,哪裏還有姑娘敢接近你。”
阿遇抬頭笑道:“我給師父你準備的。”
“我才不要這嚇人的玩意。”
“師父戴上給別人看,自己又看不到,怕什麼。”
“你是想我冬月節上街嚇人呢?也不怕我嚇壞姑娘和孩子,被別人家打?”
“有我呢,我幫師父打回去。師父幫我修複了一部分受損心脈經絡,我現在武功可高了,一般人都打不過我。”
“我看你最欠打。”卜青玉戳了下阿遇的腦袋教訓,“好的不學,想著打架惹事,這麵具你自己戴吧!”
“師父,這個是我的一片誠心。”
“不是好心。”卜青玉點了點他額頭,“冬月節,你非要過鬼節。”
見阿遇蹲姿難看,教訓:“好好坐下,蹲在椅子上成什麼樣子了。”
“哦。”阿遇跳下來,規矩地坐直身子。
雨在夜間才慢慢停下來。次日清早阿遇便去街上買了些製作麵具的東西,回到房間依著昨日的圖-紙開始製作描紋。
晌午時,將製作好的麵具送給卜青玉,卜青玉不願收這駭人的麵具,阿遇軟磨硬泡,卜青玉才答應收下,心道:無論如何不會戴著它出門。
這時有夥計過來敲門,阿遇開門見到夥計身後還跟著幾人,為首的一位正是前些天在路邊救下身中蛇毒的采藥人。
此時采藥人一身錦衣華服,身後兩人應該是其屬下,穿著也不普通。
能夠在這麼短時間找到他們,對方不會是平常人家子弟,非富即貴。這樣的富貴子弟冒著危險隻身去采藥,有些不合常理。
阿遇謹慎問:“不知幾位有何貴幹?”
采藥人周棠打量著阿遇,和醫館大夫所言相符,十三四歲,長相清秀俊美,少有的好看,口音是陳國人。
他先拱手施了一禮,接著才道:“在下周棠,特來謝小公子和尊師的救命之恩。”
“公子認錯人了。”
“在下怎會認錯恩人。”
“我和師父從未救過你這麼一位公子,公子不是認錯人是什麼?”
“小公子與尊師施恩不求回報,但在下不能知恩不報。”
“公子既如此重恩義,更不該錯認恩人,報錯恩豈不心愧,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周棠笑了下,自己竟然說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少年,隻怪當時自己昏迷,未有與此師徒二人麵對麵,現在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
卜青玉見阿遇杵在門口與人說許久,問:“何人?”
“一個公子,認錯人了。”阿遇回頭答,又對周棠道,“公子再仔細回憶回憶恩人模樣,莫報錯了恩。”反手將門關上。
周棠站在門口伸手想敲門,頓了頓收回來,帶著隨從下樓去。
阿遇走到桌邊瞥了眼茶壺,伸手試了試:“茶涼了,我去讓夥計沏壺熱的。”
提著茶壺走到大堂,周棠幾人已經離開,阿遇走到櫃台邊問:“剛剛幾位是什麼人?”
櫃台老夥計見得人多,回道:“那幾位是杜將軍府上的。”
“這個杜將軍府?”阿遇指向一旁重金求醫的告示。
“正是。”
果然來者不善。
阿遇回到房間,一邊倒茶遞給卜青玉一邊問:“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去西山密林?”
“你怎麼比我還想去西山密林?”
阿遇傻嗬嗬笑道:“聽茶館的老爺們說過之後,我對這個三百年前安定侯府挺好奇,想去瞧一瞧嘛。”
“後日冬月節,節後就去。”
“西山密林幾百年來少有人踏足,肯定難行,而且西山那麼大必定難尋,師父這幾日就不要再出門了,在客棧好好養精蓄銳。”
“說的倒是,幾百年了,風吹雨淋,墳墓或許已為平地,是要費些心力。”即便再難尋,她也要去。
不僅僅為了慕逾對卜家的恩情,也因為聽說那麼多,她越發想知道第六世他們經曆什麼,最後怎樣。慕家影衛去了哪裏,為何在安定侯府遇難時,他們全體消聲匿跡。
手不自覺按在心口血玉扣上。
阿遇瞧著卜青玉手掌,手也跟著緊了緊。
次日,卜青玉和阿遇正在客棧大堂用午膳,周棠又來了,今日與昨日不同,身後兩名隨從懷中抱著大盒小盒的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