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開門,阿遇站在門前,手中端著吃食像個等候傳喚的小輩。
走進屋放下托盤阿遇笑道:“這都是本地特色菜,還有這種小點心。”
盤子內乳白色的丸子,表麵撒著一層糖粉,看上去軟軟糯糯。
“這叫黑心粉圓。”
嗯?
“名字這麼怪?”
“聽夥計說,這東西來曆還有個故事。”阿遇坐下道來,“以前這粉圓是實心的,後來本州調來一位知州,貪贓枉法,殘害百姓。一次上級官員巡察,在宴席間,庖廚就將粉圓心掏空塞上黑色的苦草。事情鬧開,知州被處治,當地百姓就把這種黑心粉圓流傳開。”
阿遇夾了一個給卜青玉:“現在黑心粉圓裏麵不是苦草,用其它的食材代替,師父嚐嚐。”
卜青玉夾起來左看右看,這不就是陳國的浮元子嗎?隻是一個在水裏煮,一個幹吃罷了。
當她一口咬下去,發現自己錯了。
黏牙,這玩意兒超級黏牙,麥芽糖都沒它黏。
“怎麼樣?”阿遇滿眼期待她的反饋。
“挺好吃的,你也嚐嚐。”卜青玉黏著牙,言語不清,笑容卻保持真誠。
“真的?”阿遇直接一個丟進口中,嚼了幾下,就齜牙咧嘴起來,用力把上下牙掙開。
“這什麼東西。”一口吐出來,糖絲還粘扯,“這麼難吃。”
“這不是你孝敬為師的嗎?你是嫌為師一口老牙長得太牢固了是嗎?居心不良。”
“不是不是。”阿遇忙擺手解釋,“我哪裏敢害師父,是真不知道這東西看著軟糯,原來裏麵這麼黏牙難吃。”
“和你一樣。”
“什麼意思?”
“你自己想。”
阿遇白卜青玉一眼:“那也是師父沒教好。”
“你還怪我了?看來我真是沒教好你,去找根棍子來。”
“不……不要,我知錯了。”阿遇忙離座躲到一旁,“師父,你不會來真的吧?”
“你說呢?”
“我錯了,我罰自己吃個黑心粉圓行不行?”
“全部吃完。”
“啊?”這麼黏牙這麼膩的一盤東西,吃完了牙還能在嗎?
“不行?”
“行!”阿遇硬著頭皮、咬著牙上前端過黑心粉圓,一邊吃一邊幽怨地望著卜青玉。
小聲嘀咕:“到底誰黑心?”
卜青玉抬眼瞪他,阿遇立即一整個黑心粉圓塞嘴裏,反手指著自己,含糊道,“我說自己。”
模樣極像護食的小崽子,引得卜青玉不禁笑了。
一盤黑心粉圓吃到後麵阿遇隻想朝外吐,當全都硬塞下去,阿遇實在受不住跑到院子裏吐起來,一夜也沒睡踏實,第二天早上見到吃的東西還想吐。
卜青玉將一碗清湯遞到他麵前笑道:“解膩。”
“早知道這麼難受,我寧願被師父打一頓。”阿遇喝幾口湯,胃裏又不舒服,他強行壓下去。
“記個教訓,以後可還指摘師父了?”
“不敢了。”阿遇乖順捂著嘴。
當他們收拾行囊準備啟程,杜將軍和白蔻也從客棧走出來。白蔻上前詢問:“卜姑娘準備去何方?”
“焚城。”
白蔻眨了幾下眼,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杜將軍解釋:“彌國濱海小城,距這兒有些路程,如今落雪行路不便,估計年後方能到。”
“也不著急。”卜青玉客氣回道。
白蔻拉著卜青玉說了一會兒話,杜將軍擔心白蔻受寒,吩咐婢女扶白蔻上車與卜青玉於車內邊趕路邊敘話。
出州城不遠,他們分道揚鑣,白蔻再三對卜青玉道珍重。
“夫人也是,有些東西需要放下。”
白蔻笑而不答。
兩人分手後,卜青玉望著對方車隊朝東海去,心中悵然,回頭對阿遇問:“我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不知道真相,雖然這一生活在天地無色、日月無光的黑白世界裏,但她心中愛人還活著,鶼鰈情深。
如今知道真相,眼睛好了,卻知道殘酷的真相,永失所愛。
她長長歎口氣。
阿遇苦笑,安慰她:“真相或許殘忍,但不會錯。”
“願她放下。”卜青玉折身上車,“走吧!”
阿遇轉身時嗆了口風,腹內再次翻湧,他發誓,這輩子再不碰黑心粉圓這種東西。
卜青玉不著急趕路,一路上慢悠悠行著,到彌國國都謎城恰逢年節,街巷裏劈裏啪啦鞭炮,孩子追逐,家犬跟著小主人上跳下竄,好似也感受到年節的喜慶熱鬧。
許多客棧關門不接客,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棧內也沒有其他客人入住,大堂隻有三兩個食客。
山中無歲月,卜青玉幾十年沒過年,對年節沒多大執念,想著阿遇年紀小,應該是喜歡的,就在謎城逗留幾日。
客棧掌櫃和幾個夥計是外鄉的沒有回去過年留在客棧,二人與一位劍客和客棧的掌櫃夥計七八人一起過年。
除夕當天,阿遇和卜青玉貼春聯,隨後阿遇自告奮勇去廚房幫忙做菜。每做好一道菜就讓卜青玉嚐合不合口,卜青玉點頭,她才繼續做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