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豫臉頰微紅,滿身酒氣,提著酒壇子走進衙署時,將衙署內的官員都驚住了。
丞相大人發酒瘋的事情,他們即便沒見過,也聽說過,將身邊的人打個半死,第二次發酒瘋還將府中一名舞姬活活打死,幾個人拉都沒拉住。
今日若是醉酒在這裏發酒瘋,他們都沒得跑。
一位老臣忙走上前去勸著:“丞相大人勞累數日,今日這邊無甚要緊之事,不如到隔壁休息。”說著吩咐兩個文吏前來扶。
慕豫一擺手,“怎無要緊事?你們一個個食君之祿不分君之憂,屍位素餐,邊境之事至今沒有解決。”提著酒壇走到上座,吩咐一小吏去拿酒碗。
小吏看了眼諸位大人,自己是去還是不去啊?
去,丞相大人醉酒鬧出事,自己有罪;不去,違上命不從,自己還有罪。
諸位大臣都不言語,小吏更是不知所措,抬著眼皮朝慕豫瞄一眼,正與慕豫微怒的目光相接,嚇得顧不上其他,小跑去拿酒碗。
老臣又上來勸,慕豫笑道:“杭大人挺清閑,正好兵部那批糧草軍械要運往西南軍中,現在還沒有選出隨行文官,就辛苦杭大人。”
老臣聞言連連擺手,陪著笑臉:“丞相大人這是玩笑了,下官一把老骨頭哪裏經得起這番折騰,丞相大人不是要下官的老命嗎?吏部還有許多差事沒有辦,下官忙著呢!忙著呢!”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朝後躲。
慕豫點頭,然後望向其他官員,眾人不敢接他的眼神,立即手腳動起來該幹嘛幹嘛去,實在閑著找不到事的,將案桌上的文卷從左邊搬到右邊,右邊搬到左邊。
他們一個個文臣,在荔京養尊處優慣了,馬都忘了怎麼騎。西南千裏迢迢,條件艱苦,押送糧草軍械一路上更是辛苦,豎著去,躺著回。誰願意去受這份罪。
慕豫掃了眼眾位大人,接過小吏取來的酒碗,倒滿酒大灌,一邊喝一邊打量眾人。
各位大臣心裏七上八下,擔心他喝醉,又不敢上前去勸,那是朝槍口上撞,搞不好去西南的差事就落到了自己頭上。
慕豫不勝酒力,兩碗酒下肚已經醉了,臉頰更紅,眼神迷離,雙手撐著桌案站起來,腳步虛浮,走起路身子歪斜不穩,磕在桌角,身子一歪朝前栽去。
一位大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丞相小心。”話剛出口,抬眼瞧見慕豫盯著自己打量的眼神,心下後悔,這是自找苦吃。
慕豫醉意朦朧,笑著拍了拍這位大人的肩頭醉道:“梁大人年輕,身手敏捷,這趟差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丞相……”
“這是個機會。”拍了拍梁大人的肩頭以示鼓勵,又歪歪斜斜朝外走。
梁大人想再上前去分辨,被身邊的兩位大人拉住,低聲在他耳邊警告:“丞相醉著呢,你駁他的意,這位子不想做了,還是不想活了?”
另有一位大人給他戴高帽:“梁大人年輕力勝,祖上又是武將出身,家學底子是有的,文武雙全,國之棟梁,難得,難得。丞相大人做此安排必是深思熟慮後覺得梁大人最合適。此番前往,差事辦好了,回來少不得丞相大人讚許和提拔。”
“是是是。”周圍官員立即跟著附和。
梁大人愁眉苦臉,有苦說不出。
真不是這個事!
慕豫出了門就被外麵的小吏扶住,攙扶出了衙署,隨從見人醉醺醺出來,急忙上前接人。
慕豫扶著馬車吐了幾口,上車後閉目靠在車壁上,一直到慕府才對外麵喚了聲,隨從急忙走到車窗邊。
慕豫微微掀起窗簾一角,聲音冷淡:“將長公主府的嵇白帶來。”
隨從愣了下,去長公主府帶人?抬眼透過窗角縫隙望過去,慕豫雖然臉上醉暈未退,但眼神淩厲,這命令不是酒後發瘋,此刻腦袋清醒得很!
隨從不敢遲疑,領命去辦。
慕豫雖然腦袋清醒,但是酒對身體的灼燒感還在,腳步依舊不穩。下車時差點跌下去,幸被隨從扶住。
回府後喝了碗醒酒湯,待下人來報嵇白帶過來時,他麵上的紅暈才褪去。
嵇白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中等身材,一張臉卻朗朗如月,眉鼻英挺,雙眸深邃有神。
他是三個月前進長公主府,慕豫記得,長公主是在春遊的時候在郊外瞧見了他,當時他還是個普普通通的衛兵,因為這一張臉和一雙眼睛被長公主看中帶回府中。
嵇白在進門處見禮,慕豫打量麵前人須臾,笑著說:“本相今日心情既好又不好,所以叫你來問些話,希望你如實回答。”
嵇白躬身垂首應是,“小人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