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的前堂正對著那麵懸鏡,陳家幾位主要的主人都在,陳大公子腿還沒有康複,坐著輪椅被推過來。陳少夫人麵容憔悴,無精打采,見到荀望時依舊滿眼怨恨。
卜青玉仔細瞧了瞧這位陳少夫人,眉眼的確與她幾分相似,難怪荀望會錯認。
畢竟隔了千年,記不清自己母親長什麼模樣也無可厚非。
眾人坐下後,陳侍郎也不拐彎抹角,開口便問陳家災禍的破解之法。
卜青玉朝外麵的懸鏡示意:“可否將銅鏡取下?”
陳侍郎未多問命人去辦。
卜青玉向陳少夫人詳細問及銅鏡來曆。
陳少夫人毫無心情,礙於長輩在,忍著不高興如實回答。
銅鏡本是皇後的陪嫁之物,自己的母親與皇後是表親,母親成親時,皇後賞賜了些東西,其中便有這麵銅鏡。
銅鏡精巧,打磨光滑,她幼時見到很是喜歡,母親就送給了她。她從小就用,後來成婚就與陪嫁物件一起帶了過來。
“此銅鏡可曾沾染過血?”
“未有。”
“陳少夫人再仔細想想。”
陳少夫人回憶一陣,忽然想到什麼,改了口:“未出嫁前,此銅鏡邊緣損毀過一點,因為是皇後所賜之物,母親便請工匠修補,拿回來時,鏤紋中有血跡。”
“是何人之血?”
“是府中一個小廝,當年去取銅鏡時不小心被銅鏡鏤紋劃破了手,血沾染上去。讓人擦了許久,擦不掉,銅鏡就放著不用了,後來不知因何忽然想起,再拿出來血跡已經沒了,潔淨如新。”
卜青玉看了眼阿遇,兩廂心下了然。
此時仆人已經將銅鏡取來,鏡麵光亮,鏤紋繁複典雅。卜青玉接過銅鏡,對著鏡子照了照,從發間取出一根銀針,刺破小指指腹滴了一滴血在鏡麵上,須臾血液滲入銅鏡,眾人都驚得瞠目結舌。
卜青玉將銅鏡遞還家仆,讓他把鏡子一一遞給陳家幾位主人,讓他們都照一照。
眾人不知卜青玉用意,瞧她這般氣定神閑,似乎胸有成竹,沒有多問卻都照做。
陳侍郎首先拿過鏡子,沒做他想,直接豎起來就照。看到鏡中自己驚得手一抖,差點將銅鏡扔出去,麵色駭然慘白,瞪著卜青玉問:“怎麼回事?”
卜青玉未回應,讓其他人都照一照。
陳夫人有了陳侍郎前車之鑒,提了小心,但瞧見鏡中自己,還是嚇得尖叫了聲,鏡子朝家仆懷中一擲,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撫著心口大口大口喘息,麵色驚恐。
陳大公子有些猶豫地拿到鏡子,心中忐忑不安。父母的反應讓他既好奇又害怕。他望了眼卜青玉和身邊的陳少夫人,慢慢做好心理準備,最後鼓足勇氣抬起鏡麵。
見到鏡中自己,他雙眼瞪如銅鈴,微張著嘴想叫沒叫出來,最後一把將銅鏡摔在地上,大罵:“什麼妖邪之物!”不知是氣是懼,渾身抖得厲害,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似見了鬼。
仆人慌忙將銅鏡撿起來,陳大公子立即嗬斥:“拿出去砸了,砸碎這妖物,不,熔了,將它熔了,置在院中暴曬,除此妖邪。”
仆人捧著銅鏡為難,不知如何處置,望向上座的陳侍郎,陳侍郎求助地看著卜青玉。
卜青玉依舊沒有給出答案,而是目光示意仆人將鏡子遞給陳少夫人。
陳少夫人在陳大公子照鏡時瞥了一眼,看到裏麵駭人畫麵,此時心慌,手一會兒張一會兒合,手心一把冷汗,猶猶豫豫不敢去拿鏡子。
這物件是皇後所賜,陪了她多年,一直都沒問題,怎麼忽然就成了妖物?
她心裏掙紮了一會兒,最後咬咬牙伸手拿起,咽了咽口水,做好心理防設才慢慢將鏡麵立起。
看到自己的頭頂的發髻與此刻一般無二,心裏些許安慰,大著膽子將鏡麵再豎起一些,額頭也與此時無異,繼續往下,眉毛、眼睛都沒有任何不同,她膽子也大了起來,將整張臉都照進去。
鏡中自己容貌未變,隻是精神比此刻好許多,容光煥發,無半點憔悴病態,未和丈夫鬧矛盾之前自己便是這般模樣。
想到這段時間來丈夫的不信任,婆家的猜忌與羞辱,母家的不理解,頓時悲從中來,滿心失望,紅了眼眶,隨手將銅鏡遞給仆人。
眾人見她反應平靜,心中詫異。
當仆人將銅鏡拿給其他幾位主人時,他們的反應和陳侍郎等人相似,都麵露驚恐,如見妖邪。
眾人都照了一遍,卜青玉這才開口:“你們在鏡中看到的,很大可能便是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話一出口,陳府眾人皆驚,剛剛鏡中看到的畫麵若成真,他們還有什麼活頭?不禁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這等妖物,就應該立即熔了。”陳大公子對此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