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哄望兒午睡,輕手輕腳出門,正碰上隔壁白衣人走出來。
他拱手施一禮。
白衣人掃他一眼,對屋內吩咐:“去準備一套銀針。”
卜青玉愣了下,走到門前看到外麵的阿遇,知曉師父是要支開她。
她未有多問,應聲離去。
阿遇跟著白衣人踏進房間,白衣人徑自在矮桌邊坐下,隨手一揮屋內一側的暖爐移到矮桌對麵。
阿遇道了聲謝,在對麵落座,瞥了眼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水,動手親自煮茶。
白衣人未言,靜靜看著阿遇每一個嫻熟動作,直到一盞茶煮好奉到麵前,他才笑著開口:“未想到會再見。”
阿遇不奇怪對方能認出他來,他這皮相身骨能夠瞞過卜青玉和世人,瞞不過白衣人的雙眼。對方本就是神秘之人,讓人琢磨不透,經過千年修行,到了什麼境界他也猜測不到,也許對方知道的比他想象的更多。
“對不起。”
白衣人飲了口茶,輕笑:“時隔千年,朝代更迭,人世輪回,這都是天意,前塵往事、恩怨是非於我而言虛無縹緲,我不喜不恨。你當初是有心還是無意,我不感興趣。”
阿遇聞言,自慚形穢。他做不到白衣人這般放下落得自在,相反時隔千年他的執念更深。
他轉開話題:“前輩要帶青玉回去?”
“你覺得呢?”
阿遇沉默,卜青玉常常念叨天筇山,念叨自己師父,念叨山上的老家夥們,和他說天筇山的生活,她心中是想天筇山,想他們的。
如今白衣人下山來,她不確定卜青玉心思。
無論回不回去,有件事他必須提前做準備。
他起身在坐具側跪下,恭敬道:“求前輩莫告訴她我的身份。”
白衣人笑了下,“她最終會知道的。”
“能晚一天是一天,最好是晚到我不在了。”
“你是怕她恨你,還是怕她再次愛上你?”
他兩者都怕。
他們被此折磨了七世,他沒有來世可賭,怎能不怕?
“我隻想陪她這幾年,求前輩成全。”阿遇深深一拜。
白衣人頓了一陣,笑道:“她不願回去,她想知道你們前七世都經曆什麼。你們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多謝前輩。”
白衣人放下茶盞,提醒:“那兩個從九幽地府回來的人,別讓他們傷了青玉。”
“晚輩會小心。”
白衣人看他麵色不佳,身體虛弱,眉間微蹙,示意他伸出手,指腹搭在他脈上,眉頭蹙得更深,目光幾分同情。
“你的心脈經絡還沒有修複?”
“再有半載應該就能完全修複。”
“裂湖之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往生果隻暫時救了你的命,餘毒會一點點蠶食你的身體,損害你的心脈,不及時清毒,三年都活不過,別說九年了。”
“前輩是否有清毒、修複心脈經絡的方法?”
白衣人收回手,笑著調侃:“你現在是我的徒孫,我這個做師公的沒辦法也要想辦法。”
阿遇笑了下,這個稱呼,他有些不習慣,畢竟第一世因為他是青玉的師父,他一直喚他前輩。
當然,當年喚這一聲“前輩”也是挑釁和嫉妒。
麵前人因為這個稱呼和他爭辯過。當年對方看上去隻比自己年長幾歲,對方堅持讓他喊“張兄”或者“張大夫”,他執意喊“前輩”,否則就跟著卜青玉喊他“師父”,因為青玉站在他這邊,最後對方妥協,不情不願接受了“前輩”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