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如觀朝上座鬢角斑白一臉威嚴的國君施了一個佛家之禮。
國君掃了他一眼,眼中透著厭惡,保持國君該有的儀態。
“違背旨意,擅自離城,還不知罪?”
如觀微微垂下視線,望著禦案前的木階,未作回應。
“你去裂湖做了什麼?”
“繞湖誦經。”如觀用最簡潔的話回答,態度冷淡。
“為慕晦?”
“為太子。”他抬眼對視國君。
太子已經被廢為庶民,階下人卻向他強調,是毫不掩飾的指責與反抗。
國君被這挑釁的言語和目光激怒。
“一個弑君殺父的罪人,罪該萬死,何須超度。”
“是送行。”他糾正。
國君未明白其意,如觀不去解釋,徑自說道:“太子受教於鴻儒大家,明理懂法,素來仁義敦厚,才德無二,於君忠、於父孝,絕非弑君殺父之輩。”
“他貪念太盛。”
“不是陛下恐懼太深嗎?”
一句話戳中國君內心,國君瞬間臉色大變,惱羞成怒,一掌拍在禦案之上,怒喝:“放肆!”
如觀微微顫了下眼皮,依舊注視國君:“陛下心魔太重,你會殺了每一個兒子。”
“放肆!寡人現在就將你杖斃,來人!”怒火攻心,劇烈咳嗽起來,旁邊內侍公公慌忙上前給他拍背端茶,為其順氣。
幾個侍衛湧進殿內。
年邁國君怒不可遏,顫抖的手指著如觀,聲音嘶啞:“拖至成陽門外杖斃!”
侍衛震驚,麵麵相覷,又不敢違背聖意,立即上前押人。
如觀麵不改色,望著國君時眼神更加冰冷,帶著惡心的厭惡。
殿外廊下轉角,一個小內侍偷瞄一眼,急急忙忙跑開。
如觀一步步走下殿外石階,心中沒有恐懼害怕,反而坦然。
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這樣的結局,或許他該死在二十年前的雪夜,就不必受人世二十年的苦楚。
侍衛將其帶到城陽門外,他對侍衛道:“我死後,將我也沉入裂湖,就在太子沉湖的那個地方。”
侍衛相互看了眼,目光複雜。
太子弑君殺父真相如何,他們身為殿前侍衛,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心中也能猜出幾分。
為太子喊冤的人很多,最後都與太子一並沉湖,此後便無人,今日又上演,而且還是方外之人。
一名侍衛答應他。
如觀雙手合十,平靜做好赴死。
重杖打下來,他瘦弱的身軀瞬間如散了架,整個身體向前栽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胳肘抵在青石板上,他似乎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還未待他緩過一口氣,第二杖又如巨錘砸在脊背,他不知道骨頭有沒有被砸碎,疼痛讓他意識有些不清。
接著第三杖,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手中的念珠因為手上力道太大被扯斷,一顆顆佛珠四下滾動,沾染血跡。
他知道要不了幾杖自己就會死。
這些侍衛不知道和國君一樣厭惡他又懼怕他,還是想他少受點罪,每一杖都毫不手軟打在要害。
無論什麼緣由,侍衛們是想他早點死去。
他長在佛前,吃齋念佛二十年,最終佛都渡不了他,讓他以這種方式慘死。
又是一杖,他眼冒金星,腦中隆隆作響,眼睛看什麼都是黑影。
緊接著又是一杖,他又吐了口血,眼前更黑,模糊看到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看不清臉,甚至看不清衣服的顏色,隻是一個黑色的輪廓。
他腦海中意外地回蕩一個聲音:“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