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就算他們能解釋為什麼家裏一直躺著個“死人”,也不會有人相信,這個“死人”,怎麼可能會突然“複活”,又憑空消失。
許聰聰當務之急,給小區物業打了電話,請求調取樓道電梯監控錄像,理由是自家的一隻貓跑了,希望物業能幫忙查看一下出逃路線。
最可靠的還是自己人,許聰聰又給秘書水晶打電話,詳細說明了情況,允許水晶調用公司所有技術和人脈,尋找韓一的下落。
他們找到廖以寒生前的照片,通過衛星定位和人臉識別係統,以許聰聰家為中心點,逐步向外擴展搜尋。
雖然安排周密,但是許聰聰心裏清楚,他們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是無用功。
韓一的消失,明明透著詭異,不像是尋常辦法能找回來的。也許是天命不可違,韓一的魂魄已經回歸了死神寒闕,一個肉身,早就不該再留於塵世。
許聰聰看林青木一直處在焦慮中,也就沒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水晶給出的答案,是預料之中的一無所獲。至於小區的監控,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他們想找的“貓”。
林青木沒有許聰聰那麼理智,他從手機裏調取出韓一的照片,在許聰聰樓下的小區裏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照片中的男孩。
沒有了韓一,那些困擾林青木的邪祟,就肆無忌憚地回來了,林青木早就感覺到了不適,可是他卻顧不得自己。
如果有陰陽眼的人就能看到,趴在林青木背上的怨靈,壓得他脖頸生疼;
還有不停敲打他頭頂的小鬼,害得他頭疼眼花;
還有在他身邊飄來飄去的孤魂野鬼們,帶起陣陣陰風邪寒,讓林青木在夏天的陽光下,也像墜入寒冰地窖一樣,冷得徹骨。
而這所有的痛苦,都不及夜裏睡著後,那個壓在他身上的邪靈。
林青木不管不顧尋找韓一,許家兩兄弟倒為他操心晚上睡覺的事。
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許從從煲了一鍋安神助眠的藥膳,許聰聰找各路半仙大神,求平安符和鎮魂貼,抱著僥幸心理,希望這些努力多少能有點效果。
入夜,林青木呆坐在床上,他很失落,更覺得困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離開……”沒人的時候,他就這樣反複地自言自語。
兩下敲門聲,許從從知道不會有人應,就不客氣地推開門,看著緩緩抬頭的林青木,好幾句勸說的話都咽了回去,隻輕聲說了句:“吃飯,然後早點睡。”
林青木扯出一個笑容,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房門,像應付差事一樣,吃了點東西,然後洗澡,回到房間,接著坐在床上發呆。
恍惚間意識到,他已經發呆很久了。沒有了韓一,他竟然會這麼閑,這麼輕鬆。
他笑了,又開始自言自語:“原來你是不想讓我這麼累,才離開我啊。”
繼而一股怨憤的情緒衝了上來,他眼眶發熱,被氣出了眼淚。
“你以為這樣是對我好嗎?你憑什麼認為你不在了我就會好?!”
抬起頭環視房間,林青木看著貼得到處都是的符紙,擦了擦眼睛,倔強地笑起來。
“你們別以為韓一不在,就能隨便欺負我!來啊!我不怕你們!”
就像上戰場一樣,林青木在床上躺好,蓋上被子,胸口因憤憤不平而上下起伏。
可是,當一抹熟悉的氣味傳進鼻尖,林青木的心又變得柔軟而脆弱。他轉頭,看著韓一的枕頭,一隻手毫無意識地就伸到身邊空空的被子下麵。
韓一的氣息,還留在這張床上。
“韓一……你到底去哪兒了……你怎麼舍得……”
就算預感到夜裏會再次被邪惡的東西折磨,林青木找了一整天韓一,情緒又大起大落,他疲憊不堪,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意識尚在淺眠,他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森的寒意。
來了!
本能地清醒,可是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焦急的低吟聲,也能感到身體在緊張地顫抖,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不能睜開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
得意而猖狂的笑聲,就在他的胸前響起。
那是久違了的聲音,因為一直在韓一身邊入睡,他已經有兩年沒有聽到的聲音。
雖然已經從童稚變成少年期特有的沙啞,林青木也知道,這個聲音,就是他從地獄回來後,折磨了他兩個月的那個邪惡東西。
伴隨著笑聲,胸口上就落下了什麼東西,壓得他喘不上氣。
“韓一……韓一……”他又一次本能地呼喚這個名字。
“嘖嘖嘖……”那個邪惡的東西發出譏諷的咂舌聲。
寒氣從上而下撲在臉上,林青木知道,那是壓著他的東西噴出的鼻息,它已經低下頭,近距離地觀察他。
“摟著個屍體睡了兩年,現在,連屍體都不要你了,哈哈,哈哈……”
林青木想要睜開眼看它,更想舉起手打它,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搖晃著頭,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