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故人鳳梧(1 / 3)

銀白的月光灑在青石板路上,街道兩旁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平屋矮樓,青瓦樓台鱗次櫛比,一直延伸到長街的盡頭。

夜已深,四下裏不見光亮,沿街商鋪都早已打烊,隻有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拖得老長。

“許哥,這……是古代?”

“嗯,但願這次能遂了你的心願。”

當、當……

敲鑼聲從長街對麵的黑暗裏傳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拖著腔調,反複唱喝著更詞,聲音渾厚而滄桑。

林青木不禁快走幾步,攔下打更人,問道:“老伯,我們迷路了,請問,這是哪裏?還有現在……是什麼朝代?”

這話就問得很奇怪了,迷路歸迷路,難不成還失憶了?

打更人卻沒覺得蹊蹺,看著來人一副現代裝扮也沒感到奇怪。

他一副見多識廣的高深模樣,抬起手撓了撓頭上的發髻,諷刺道:“這亂糟糟的世道,問朝代作甚?今晚是昭元八年,明早沒準兒就變成什麼勞什子的元年嘍。”

這老伯口無遮攔,在皇權大過於天的古代,還敢明目張膽地諷刺朝政。

不過這也說明,林青木他們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政局動蕩,改朝換代頻繁。

林青木心中已是大喜。

韓一的前世生活在一千五百多年前,彼時正是藩鎮割據的亂世,而且,昭元八年,不正是那幅人皮美人圖上,畫師落款的那一年嗎?

他苦等了五年,終於借助【重生樂園】的力量,來到了與韓一有關的副本!

【重生樂園】,就是【死亡夢樂園】的改版,兩年前橫空出世,準入標準變得寬泛,遊戲規則也更仁慈。

打更老人見林青木沒來由的歡喜,乜斜他一眼,嗤笑道:“不知道朝代,也不知道地界兒,三位錦衣夜行,難不成,是天神下凡?”

林青木才想說話,忽而一陣心驚肉跳,許聰聰也緊張起來。

三位?

分明就隻有林青木和許聰聰走過來啊!

“別動!別說話!”許聰聰用氣聲提醒林青木。

兩個人都怔在原地,神色凝重,打更人察覺到了異常,登時嚇得哆嗦。

一陣陰風撩過脊背,林青木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女人怨毒的聲音:“老東西!多管閑事,嫌命長嗎?”

“啊——不敢不敢!鬼娘娘饒命!”打更老人扔下銅鑼拔腿就跑。

鬼娘娘……

林青木的喉結滾動了幾下,背後的陰風越來越近,越來越猛,可是他的額頭卻已沁出一層冷汗。

一股混合著屍臭和脂粉香氣的味道,隨著陰風飄了過來。

“青木,小心……”

許聰聰的話還沒說完,林青木就感到被一副冰冷的身體抱住。

鬼娘娘趴在了他的背上。

豔紅的羅衫隨著陰風飄蕩,一隻冰涼的手從脖頸後麵伸了過來,血紅的丹蔻(指甲)有意無意地刮蹭著林青木的皮膚。

“公子,您長得好生俊俏啊……”女子的聲音,帶著淒怨,貼著耳畔,幽幽地絮念,“您的皮肉……又白,又韌,啊……摸起來好舒服啊!”

“過獎了。”林青木冷聲回應。

經過兩年頻繁的闖關副本,他已不再是七年前那個初入係統的毛躁小子。

“嗬嗬嗬嗬……”

背上的女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她邊笑邊在林青木的背上蠕動身體,羅衫衣袂纏繞,她的身體像條無骨的蛇一般,順著林青木的左肋,爬到了林青木的麵前。

林青木倒抽一口涼氣。

紅衫女鬼就在眼前,她的臉上濃妝豔抹,可是卻模糊得看不出五官,就像一幅豔麗的美人圖被水溽濕,眉眼、鼻子和嘴唇,都在水暈中變形扭曲。

林青木記得看過一部港片《畫皮》,這女鬼的臉,就和電影裏那個急需重新畫皮的女鬼一樣。

這個女鬼,也急需修整容顏、重新畫皮了。

女鬼撫摸林青木的臉,咧開扭曲的紅唇,露出青黑的獠牙,她在笑,也在咆哮:“公子,把你的皮,給我吧!”

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女鬼撫在林青木臉上的指甲已經向內抓摳,林青木瞬間別過臉去躲開,身體快速轉了幾個圈,倒退的同時把女鬼甩了出去。

“啊——”女鬼大吼一聲就要再追過來。

這時,長街盡頭傳來一陣年輕男子的笑聲。

這笑聲灑脫而慵懶,音色清亮悅耳,尾音拖著腔調,幽長、清冷,又透著歡愉。

紅衫女鬼聽到這笑聲,瞬間驚惶不安,她全身抖如篩糠,恐懼的臉又變得猙獰,她咬牙切齒,趁林青木沒注意,猛然上前,鑽進了林青木的影子裏。

林青木回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女鬼在裏麵發出憋悶的聲音:“你要是敢說出我在這裏,我就扒了你的皮!”

許聰聰早已站得遠了些,避免自己的影子和林青木的影子交彙。

為應付遊戲中不方便說話的局麵,林青木和許聰聰都學過手語,許聰聰站在遠處,用手語提醒林青木:“有的厲鬼借攻擊影子傷害人的身體,先別動,看看她到底在怕什麼。”

林青木點頭,手裏已經捏起一張符紙,準備隨時攻擊。

長街的盡頭,隨著笑聲而來的,是飄忽不定的四團光暈。

再離得近些,林青木和許聰聰才看清,原來那是四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各提一把紅紙燈籠,圍著一台絹香軟轎,輕搖緩步地走來。

那清悅的笑聲,就是從轎子裏傳來,那聲音又開始唱誦起詩句:

“華燈美酒夜流光,

伊人對月月對花,

雲鬢羅裳嬌容顫,

敢教菩薩也思凡。”

音色清亮悅耳,音域飄渺而空靈,語氣更是灑脫而狂妄,敢教菩薩也思凡,狂妄到連神明都拿來戲謔。

林青木的心狂喜,甚至整個身體都抑製不住地顫抖,可是他又不敢向許聰聰表達,他怕一說出來,心中察覺的那一種可能,他所祈盼的那一份奢望,就會被現實無情地擊潰。

轎中的男子還在唱誦,直到轎夫將絹轎停在林青木的近旁。

一個提燈籠的女子上前掀開轎簾,那一刻,林青木熱血上湧,不期然的喜悅讓他忘記呼吸,他的胸口劇烈起伏,險些就要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