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並不想知道得更多,更不想被牽連上。用他的“發現”引導探長得出與異能者無關的結論,免得案子一過手,就把自己和師傅坑進去了。
他還想掙退休金呢……
不管是泄露自己身為異能者的底細,還是卷入異能者之間的爭鬥,都背離了他在這個世界的人生目標,那就是掙退休金。
“還是你小子眼尖,又能忽悠,”出了客棧,何老頭如釋重負的說:“這案子要報上去,萬一真跟異能者有關,咱們都要被牽連進去。”
高德笑著說:“還不是從師傅那學的?”
攬案子掙功勞可不是師傅的風格,也不是他的,在“不冒險”這點上他和師傅有很深的共識。
“出了這趟勤,今天就算完活了,”老頭受用的眯起眼睛,馬上給了回報。“我去所裏應卯,你就直接回家吧。明天記得趕早,熬過這兩天,我就解脫了。”
“得提前恭喜師傅了,”高德發自真心的道喜,這也是他憧憬的未來。
老頭是錦衣衛巡城所的小旗,敘資積功,能得個總旗級別的榮休待遇。按總旗俸金一半作退休金算,每月能拿到八十個金龍幣,相當於地球世界的八千塊!
上輩子在三流遊戲公司做碼農,最終加班猝死,月薪也才六千塊啊。
一個穿越者,以掙退休金為人生目標,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高德目送老頭離去,抬頭看天。透過密密麻麻亂七八糟的電線,看到壓得很低的鉛灰雲層。
分明是秋高氣爽的日子,中京的天空還是這麼壓抑。
小孩子在街道中心的電車軌道穿來穿去,電車慢吞吞的還離著老遠,司機探出身子高聲咒罵,卻是罵攀著車廂借力的自行車。騎車的書生放開把手拐進小巷,巷口斜立著的電線杆頭爆出點點火花。噴著白煙的小車猛然鑽出小巷,直行的小車不迭刹車,把尖銳的汽笛拉得震天響。
這裏不是前世他生活的地球,是另一個世界。
他被不明來曆的幕後黑手踹到這裏投胎重生,到現在已經十九年了,還是不太適應這個世界的畫風。
龐雜、混亂、魔幻甚至荒謬……如果要找相近概念來比喻的話,咖喱味的鴛鴦火鍋裏插著仰望星空,桌上的標簽注明“百分百素食”,大概能有十分之一像吧。
這個世界除了很奇葩的蒸汽科技,以及沒有手機和互聯網外,其他方麵跟地球世界差得不多,有些像四十年代的上海灘,連電視都有,但超凡力量又潛藏其中。他所在的震旦大陸隻是四塊大陸之一,卻比整個地球的陸地麵積還大。生活在大陸上的數十億震旦人與華夏人沒什麼差別,統治者居然是大明,一個異界版的大明。
大明統治的震旦大陸僅僅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造物主還嫌元素不夠豐富,不僅人類有形形色色的亞種之分,又塞了精靈、蜥蜴人、矮人、獸人、鼠人、吸血鬼乃至混沌惡魔等等種族,每個種族同樣有若幹亞種,讓這個世界花哨得像是專門用來做桌遊賣棋子的。
高德也曾雄心勃勃過,可幕後黑手貪墨了本該有的穿越者福利。他沒有係統或者隨身老爺爺之類的金手指,僅僅隻有可以觀察到異能痕跡的奇特異能。
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並不是修煉出來的,這種能力的正確用法不言自明,瞅見異能者的痕跡有多遠跑多遠。
他做過很多嚐試,想在這個世界混出點人樣,不至於太辱沒穿越者的聲譽。所有努力在起步階段就撞牆告終,最終他隻能承認自己並沒有主角光環,安心享受幕後黑手補償的微弱投胎術。
高德的父親也是錦衣衛小旗,出公差時飛機失事算得上歿於職事,高德頂替父親進了錦衣衛,在中京巡城所當一名編製裏最低品級的錦衣校尉。
京城裏有座祖傳小院,又進了體製,有份相當於特工的皇糧差事。錦衣衛巡城所幹的是刑警加片警的活,機靈點就沾不到棘手的案子。除了退休金,高德還能有什麼追求呢?
叫住輛人力三蹦子,高德上車吆喝:“南十二街西段。”
“三個銀角,”戴著小黃帽套著黃背心的車夫獅子大開口,“新皇登基的大日子,咱們上街幹活得多給老大一倍孝敬……哎喲!”
車夫瞬間變臉:“大老爺您怎麼屈尊坐小人這車了?免費免費!”
“堂堂錦衣衛還昧你這點錢?”高德合攏罩衣,掩住胸口的錦衣衛執照和腋窩的槍套,“照老價一個銀角,騎穩點別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