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問出處,這個崔姐姐正是因為經曆豐富,所以人脈真的廣大。”蔡冰辰繼續說道,“常年的資深客戶經理,總公司代理人協會會長,每年出國獎勵都落不下的。”
“所以那個小姑娘是崔姐介紹來的?感覺司總為了她都不怎麼搭理呂小蹇了。”不知道為什麼,莫小柏每次跟別人問話都直接的讓葉崢及其尷尬,這不明擺著的事兒麼,非要往死裏扒皮。
“丟人丟到家了,業績不怎麼樣,這些事兒倒上趕著明白,這次也是司總點名要她來的,否則壓根輪不到她。等著吧,回去她待不久,不用我說話,呂小蹇都饒不了她。”
“小柏你好好跟人家多學學,看人家是怎麼照顧領導的。”葉崢怕辰姐覺得麵子掛不住,便主動岔開了話題。
“是是是,我一定多去夜總會待待,領導能給報銷個酒錢不?”
“滾滾滾,天天的就沒個正形,你這樣的一看就不是去消費,擺明了是去掙錢的。”葉崢把莫小柏一通埋汰。
恍惚間,葉崢覺得自己並不在一家公司,而是一條隱藏在老街當中的煙花柳巷風月場所,錦衣素袍,手持折扇,大搖大擺坐於上賓,俯首觀望著魚龍混雜形形**的各色人等,待酒過三巡,當深藏不露的人們摘下層層的麵紗,露出真容,才發現每個人都是身懷絕技的江湖異士。
自己才是最傻逼的那個。
自己究竟價值幾何?到了展恒之後,葉崢不止一次問自己,拋開銀行帶來的加持,自己獨立生存的能力有多少?自己能不能順利的賣出一單保險?如果同是客戶經理,或許比莫小柏差的很遠吧,說不定跟楊國棟他們比起來也強不到哪去。
在展業銀行的時候,葉崢喜歡把工作分成三類。
做完了給直屬領導看的。
做完了給大領導看的。
做完了給所有人看的。
做給直屬領導看的材料,隻需要把他的意思表達出來即完事大吉,如果說有什麼竅門,那就是找到一切炫技的機會,讓自己的領導知道自己的價值不可替代,這樣就可以成為同僚當中的翹楚。
做給大領導看的工作,格局要高一些,這個時候他和他的小領導是一個整體,這一榮就俱榮,做好了功勞都是小領導的,這一損可就不可收拾了,得連同小領導的份兒一塊背鍋。這種工作並不需要太多技巧而是重在內容,所謂重劍無鋒大道至簡,大領導們最寶貴的是時間,他們身邊有的是能耐人,在他們麵前賣弄文采毫無意義,能夠在最短的時間獲得他們的認可才是正道。所以跟大領導打交道,重中之重就是別犯低級錯誤,別讓自己的上司被他的上司問住,就能活的挺好。
做給所有人看的工作,其實就是做給自己的,主持年會,設計產品,組織大規模客戶活動,這樣的活兒有一個是一個,葉崢是全情投入越做越精神,因為他清楚這是展業銀行讓自己展示露臉的機會,一旦做砸必然自己會臭,也就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但是做好了讓客戶滿意了,那幾千雙眼睛看著呢,都知道這小夥子有本事。
葉崢就是按照這個套路,腦子勤點幹活幹在點上,身子勤點多加加班,嘴勤點多說點領導愛聽的話,一步一步的走的比同齡人快了不少,做到了是展業銀行近年來最年輕的中層幹部。
長期的職場經曆,慢慢讓他對很多人和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價值判斷的標準,包括葉崢在內,幾乎所有展業銀行員工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生存問題,大而不倒的展業仿佛永遠不用發愁如何給員工發薪水,在展業做事,不需要問對與錯,不需要判斷價值,你要滿足的就是領導的需求,隻需要讓自己的領導滿意就好。
離開展業的短短幾個月,現實把生存二字狠狠的扔到了葉崢臉上。
大巴行駛在鄉間一路顛簸,葉崢閉著眼半夢半醒,莫小柏、崔秀敏、“舊相識”、周南、山口、辛達、司翔、韓頤、韓彬、秦大山……這些人影一個個在眼前飄過,展業銀行的員工沒有一個不是高等教育出身,根正苗紅人中龍鳳,如果還是在老東家,聽到崔秀敏和“舊相識”的出身來路,葉崢可能會驚訝、可能會哈哈一笑,最有可能的是不屑。但如今的葉崢,絲毫不敢小瞧每一個人,他知道這些人對金錢的渴望,對生存的渴求遠遠超過他自己。
在這裏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理所當然,隻有弱肉強食,每個人都用盡了自己的手段為了更好的生存,在生存麵前,又有什麼資格去質疑每個人采用的手段呢。
他有些緊張,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家養的寵物貓,被扔到了後院的垃圾場。這幾個月以來,葉崢自己建立的那套標準在一步步的崩塌和瓦解,展業和展恒,子母公司,地理位置相隔不遠,可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叢林的刺激和天性的解愈發讓他欲罷不能,幾個月前安逸本分的生活在他心裏漸漸變得不那麼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