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三個幻境,郗容往身後看了一眼,可結界擋住了他的目光,他根本無法看到無妄之淵外的那個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她是否還站在外麵等他,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
郗容站了一會,轉回身繼續朝前走去,不遠處一塊石碑立在路口,上麵刻著三個紅色的大字。
業障池。
若有眾生欲見佛,必使淨除諸業障。
來此處的人,業障越深,走過業障池的時候便會越痛苦,那都是過去犯下的種種罪孽所化成的障礙。
感應到來人,一團團飄蕩在空中的黑氣在郗容身前聚集,渾厚如古鍾的聲音從中傳出。
“郗容,你來此處作何?”
郗容麵無表情道:“帶他們出無妄之淵。”
“哦?是那些被你所害的修士們嗎?可你是魔,你們本就殊途,害便害了,何必再自討苦吃。”
“那又怎樣,我做什麼還需要你一個看門狗來指指點點。”
“哈哈哈哈哈——”滲人的笑聲回蕩在空中,重音疊起,震得郗容不悅地皺起的眉頭。
“說完沒有,說完就趕緊滾開。”
障的聲音突然變得尖細:“你身上的業障太重,你可知光前麵的業障池你就難以過得,你要多承受比其他人百倍千倍甚至萬倍的痛楚。”
郗容不屑一顧,冷聲道:“那我也要帶他們走。”
“隻見過至親至愛之人來帶那些魂靈歸家,而你一個魔頭,殺兄弑父,母親早故,妻子自戕,你已無家。”障仗著郗容不能傷他分毫,肆意言語。
郗容怒瞪著眼睛,劍眉豎起,袖中一道紅光將眼前的黑氣團劈散,但黑氣很快又從四麵八方聚合到了一起。
郗容被戳中痛處的反應正中它的下懷,障興奮不已,一個不可一世的魔尊在它麵前紆尊降貴,受它牽製,那可真是快活的很。
障攔在郗容麵前,忽然,它的黑氣團中彈出一道黑氣打在了郗容腰間係著的乾坤袋上,虛影回體的離鈺在裏頭沒穩住,一下子踉蹌摔倒在袋子地上。
“你腰間掛了何物?”障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郗容低頭瞥了一眼,隨口說道:“一個普通的乾坤袋而已,能有何物。”
障漸漸散開化作濃濃的黑霧將郗容團團圍住,它的聲線變幻,似男似女,似鬼似魅:“世間癡情同,咫尺兩不知。好一個世間癡情同,咫尺兩不知。還真是有趣!”
郗容不耐煩地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障愈發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障的大笑一嘲弄,郗容乖戾地吼道:“說話!!!”
但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回他,唯有此起彼伏的笑聲久久回蕩在這片虛無之境。
障沒有再阻攔,黑氣散開,玄色的業障池就在前方。
放眼望去,業障池說是池,可一滴水都沒有,空空蕩蕩,郗容緩緩朝前走去,冷哼一聲,什麼都沒有的池子,走過去能有多疼!
他振袖一拂,大步踏入池中,隻一腳,原本空空如也的池子憑空出現無數黑氣扒在他的腿間,緊接著便是噬骨的疼從腳底自下而上直鑽五髒六腑。
他俊美的五官瞬間扭曲到一起,額間沁出冷汗,他抓緊了拳心,指甲深深嵌入肉裏。
忍,隻要忍過,就好了。
郗容不斷對自己重複這樣的一句話。
短暫適應了一下這種痛苦,他又邁下了另一隻腳。
可當雙腳都踏入池中,席卷而來的痛楚打著他的臉,適應,絕無可能!
疼!
疼疼!!
真的好疼!!!
那種疼,像是有無數把鋒利的刀刃一點點刮著骨頭上的細肉,恨不得把骨縫中的肉渣都一一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