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參橫,雲霧流轉,晨鍾敲響。
天邊方亮起一抹魚肚白,北衡宗中心空島上的拭靈場卻早已人聲鼎沸。
“誒誒,師兄你瞧,那是不是封師姐?今兒她怎麼一個人來了?平時她不是都跟顧師姐一塊兒來的嗎?”樹蔭下,一個白衣少年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藍衣男子,昂首示意那男子看向前方那孤零零的少女。
藍衣男子隨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少女一襲白底銀紋道袍,背部繡著山川明月,頭戴銀製鵲尾冠,腰間掛著兩隻紅線金鈴。眉間一道赤色豎痕,羽眉鳳目,鼻若瓊瑤,一雙湛藍如北海般的眸子很是奇特。大抵是功法的緣故,她周身散發著一股寒意,顯得人有幾分淡漠疏離。
藍衣男子隻看了少女幾秒,便收回目光,同少年交談道:“顧師姐大概是去衍安天都那邊接外門弟子去了,我前天散步時看到負責去接外門弟子的那位師兄跟顧師姐說了什麼,便神色匆匆地禦劍下山去了,想來應是那位師兄有急事,將這任務交給顧師姐了。”
“原來如此,多謝師兄告知。”
少年清越的聲音傳入了封清靈的耳裏,她疑惑地偏首看向二人,如果她沒聽錯,剛剛他們的談話裏似乎提到了自己和瑜懷的名字?
‘平常瑜懷拭靈會前都會停止閉關,怎的今日遲遲未到?莫不是出了甚意外?’封清靈思索至此,略一皺眉,心中忽起了些擔憂。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靈鶴道長嗎?怎麼不見懷玄道長擱後麵跟著你?莫不是她不要你了?哈哈哈哈”
一道尖銳的女聲突兀傳入封清靈的耳朵裏打斷了她的思考,聽見這熟悉的這如三歲幼童般幼稚的嘲諷,她習以為常地聽著身後對方大笑的聲音,本想如往常一般不理這人就是了,但側目看了看對方那誇張的麵部表情,一時頓覺氣上心頭,實在沒忍住,冷冷回道:“柳緣,你很煩。”
靈鶴道長和懷玄道長是門中弟子給封清靈和顧瑜懷所取的稱號,一般是門內弟子或他人對二人的美稱,結果到了柳緣這兒反倒變成陰陽怪氣她們用的了。
要說這柳緣,今年也就十八出頭,雖說比封清靈大了一歲,但因著門派輩分緣故還要叫封清靈一句師姐。據說祖上是某個大家族的分支,倒也勉強算是個名門之後。
這位柳小姐的愛好那可叫一個異於常人,不似其他名門望族的小姐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反而十分熱衷於修煉以及從早到晚地譏諷封清靈,就仿佛上輩子跟封清靈有仇一般,平日裏隻要一見到她,不管在什麼場合總會開口嘲諷個幾句,七年來可以說是風雨無阻,堪稱修仙界仇人楷模。
正做出一副捧腹大笑模樣的柳緣聽到封清靈這話,身體頓時僵在了原地,但很快她便像若無其事一樣直起身子,雙手抱臂抬起下巴,以一種倨傲的姿態開口陰陽怪氣道:
“我之前說了幾百句話都不見你開金口回過我一個字,怎麼這次我才說了一句話你就忍不住罵我煩?難不成是我說中了?嘖嘖嘖,沒想到啊沒想到,就連性子最好的顧師姐都受不了你這臭脾氣,你說說你,除了你那成天不務正業的不靠譜師傅,你身邊還有什麼親近的人嗎?甚至連你的爹娘都被你算了,果然是天煞孤”
柳緣正說得起勁,全然沒注意到封清靈愈發冰冷的目光和逐漸握緊的拳頭,就在她最後一個字快要說出口時,一道耀眼的藍色光芒攜著勁風驟然閃至她的脖頸處,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大部分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了封清靈身上,像是沒想到她會出手一樣。
隻見封清靈神色冷漠地看著柳緣,她左手掐劍訣,控製著一道彎月形的冰藍色靈刃停在距離柳緣脖子不到一寸的位置,大有‘再說一個字就等死吧’的氣勢。
向下瞥見自己脖頸前的靈刃,又感受到靈刃上洶湧的靈力,柳緣背上近乎是瞬間便被冷汗浸透了衣衫,她輕微顫抖著身子,便知封清靈是被自己碰到底線了,意識到這個事情,她慌張地咽了咽口水,張嘴剛欲說些什麼,卻忽聽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清冽的嗓音。
“柳緣,你方才在說些什麼?”
封清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抬頭望去,封清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抬頭望去,隻見來人杏眸含光,眉若遠山,身著暗紅底金紋勁裝,頭戴鎏金發扣,腰間係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白鹿玉墜,護腕在陽光下閃著金光,上麵還刻著風雷紋及虎首。
顧瑜懷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溫和的笑容,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變得冰冷,周身似乎散發著黑色的煞氣,腰間的玄色佩劍‘斷濁’也抖動著發出幾聲劍鳴,但凡是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位北衡宗的大師姐現在非常生氣。
旁邊圍觀的眾人中,差不多二十幾個人,見顧瑜懷這幅模樣,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了起來,就像是回憶起了一些不好的內容。又見顧瑜懷似是無意地向周圍掃了幾眼,便連忙拉著自己認識的人離開這裏,周圍人群如鳥獸散,隻幾秒,三人周圍便空出了一大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