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朦朧,薄霧輕鎖,暖陽遍灑,微風和煦。氣度非凡的男子凝望著安靜作畫的女子,仿佛曆經了千千萬萬個歲月。
來到此處準備喚顧雨墨回家的王爺爺,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蒼老的麵目上陡然一震,頓時定在了原地。
“地老天荒”一詞,不知怎的就悄悄映進了腦海中去。渾濁的目光更添一層恍惚,不自覺的透過了他們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也曾歲月靜好,溫柔繾綣的過去……
最後一筆淡掃而過,顧雨墨輕吐一口氣,接著擱回筆,放鬆下來後才察覺到前方那人的注視,下意識的抬頭,一霎卻跌進了不知何時轉身正凝望著她的一汪深眸裏。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他的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眼睛深邃得不可思議,似乎要將整片星辰都納入眼底。他的鼻梁高挺,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翹,露出一抹暖陽般的笑意。俊逸的麵容,挺拔的身姿,即使是全身被大雨淋濕了些,不僅無損他張揚在外半點的風華,反而為他更添一種特別的氣息。
他看著她的目光又透著專注,仿佛身周萬物全都不存在一般,有千言萬語卻無窮說盡。
更要命的,他身上似乎有種致命的磁場,如同匿藏在身後嫋嫋霧氣中的日光,讓她所有思維能力被封住,行為能力也失去,整個身心都被他深深吸引。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這樣一個人,她怕是隻能在自己的夢裏才能尋覓!
直到肩膀被王爺爺拍了拍,顧雨墨這才回過神,驚覺自己居然看他看得呆住了,明明自己不是外貌協會的人啊……她慌裏慌張,根本無法保持往日淡定的模樣。帶著些掩飾不了的緊張動作,用了好大力量才躲開那人的目光。剛想掐一下自己的腿,好強迫自己盡快鎮定下來,隻聽王爺爺道:“小墨,該回家了!顧先生他已經來了,準備今天就把你接走……”
聽著這句話,饒是在之前已早有準備的顧雨墨也不禁失去臉上血色,因為這個男子而狂跳不止的心也好似瞬間掉入寒冷的冰窟,目光呆滯著,大腦也有些混沌,她喃喃道:“這麼快……”
王爺爺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言,默默幫助顧雨墨收拾畫具。
顧雨墨卻仿佛失了靈魂的木偶,任王爺爺為她收拾著畫具。
她下意識地緩緩回頭,越過黑衣男子看向庭院,聲音很低,帶著輕輕的顫意,“院中的花馬上就要變成紅色的了,那麼好看的顏色,這次我卻看不到了……是不是以後都看不到了……”
她想再好好看看那處庭院,還有這座涼亭,這裏陪伴了她走過無數個春夏秋冬,也記錄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始終接納她思緒天馬行空的地方……
還有這道一直追隨著她任她無論如何也忽略不掉的高大身影。
目光一觸又一離。
垂眸一刻,掩下心中難舍與紛雜,她小心翼翼拿起畫架上剛完成墨跡還未幹的水墨畫。
就要永遠離開這裏了嗎?連帶著已經先後逝去的母親和外公在一起的最後的記憶一起離開了嗎?
視線開始模糊,低垂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那道黑色身影靠近了她,低沉中帶著些溫和的聲音隨即響在了耳畔。
“請交給我吧。”
王爺爺年歲已大,收拾畫架畫具的手一頓,看向手拿著畫紙眼淚蒙蒙卻遲遲不落的顧雨墨一眼,然後對出聲的男子和藹一笑,“是小墨新認識的朋友吧?小夥子,謝謝!”
看著男子有條不紊的幫顧雨墨收拾,想著剛剛來此見過的畫麵,心中便是一歎。王爺爺素來知曉顧雨墨清冷的性情,此時隻想多留給他們一些時間說話,於是率先往家的方向走去。
黑衣男子的動作很快,也很有規律,似乎也是經常接觸這些東西似的,將自己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整理到隨行的小推車上。顧雨墨此時的離愁別緒已經漸漸被不好意思代替,緊了緊手裏的那副畫卷,然後跟著他一起往回走。
走了幾分鍾後才發現這件事發生的有點奇怪,這個人……她並不認識啊,他居然就這麼好心的幫助了她,越想便越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她從未有過主動交朋友的習慣,於是也不太好確定該如何同他說話,方能顯得禮貌,低垂著頭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結果來。
一路沉默,黑衣男子似乎也不善言辭,隻默默走在旁邊。直到快要到家時,顧雨墨才聽到黑衣男子開了口:“雨下了會停,天黑了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