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樹林,靜謐幽沉。
穿著黑色連帽長袍的男人慢慢摘掉臉上的麵具後,露出了一張白皙冷峻的臉龐。他抬頭,眼見枝椏覆蓋的天空黑沉的如同染了濃墨,轉瞬就融化在了他的眼睛裏。
“先生,”黎兒出現在他身側時,見他臉色陰沉沉的,立刻識趣的放低了聲音,“她來了。”
江風的眸光又冷了幾分,轉身去看那個穿了一身青色連衣裙的女孩。
是若涵。隻是此時此刻,她完全沒了之前的病態,而是一副陰戾傲然的神色。
江風看著她,瞬間不悅的皺起了眉。還未開口,黎兒先出聲指責對方道:“先生給你找來這具身體,是為了讓你看起來像個人的,你倒好,還不知道怎麼做人就又去吃人。”
若涵淡淡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以為然地說道:“做人也要吃飯啊。”
“你!……”黎兒剛要罵她,就被江風比手止住了聲。
江風麵無表情的盯著若涵,輕踏著步子向她靠近兩步,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突然帶了淺淺的笑:“你說的對,做人也得吃飯,但我如果需要你忍兩天的話,你應該可以做到吧?”
此話一出,若涵的表情稍稍僵了一下。雖然江風語氣平和,但她還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絲狠厲的殺意,不由得垂了垂眸,淩傲的目光慢慢收斂了起來,最後不情不願的回道:“既然先生都開口了,那我就勉強忍兩天吧。”
說完,冷瞥一眼黎兒後,忽地化作一顆黑漆漆的頭顱,往賓館的方向飛去。
“先生,”黎兒不覺麵露怒意,沉著臉問江風,“鏡妖不好控製,您為什麼要讓她複活?”
江風並沒有立即答話,過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說道:“那隻蜘蛛好控製,可是他照樣不會對我言聽計從,正如他所說,我要的隻是工具,既然是工具,不管用得順不順手,隻要能用就行了。”
這話突然讓黎兒的心口一陣顫栗。“隻是工具……”
江風掃了她一眼,立刻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轉身直視向她,冷硬的聲線漸漸軟了下來:“黎兒,你和我百年前就相識,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凍死在那片雪地裏了,這份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抬起一隻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見她的臉色緩了下來,不覺勾了一下唇角,繼續說道,“我讓你死而複生,自然也是因為這份恩情。”
聽到這些話,黎兒心裏攀升起的擔慮立時散了去。她微微垂眸,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道:“先生為什麼非要鏡妖占據那隻青鳥的身體,您不怕楚歌一眼就能識破?”
江風的眉宇不覺皺了起來,片刻後又恢複平靜,淡淡回道:“那女孩知道我現在的這具身體在兩年前就已經死在國外了,就死在她親姐姐的手裏,而現在卻又好端端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肯定會心生懷疑。”
“先生是擔心她知道您的真實身份?”
江風微微冷笑一聲:“憑她還沒有那個本事,我隻是擔心如果她把江風已經去世的事情告訴了楚歌,以楚歌的性子肯定會去查個究竟,”他忽然輕聲歎了口氣,麵容有些無奈,“你可能不知道,江風和這個若涵的姐姐有過一段露水情,如果被楚歌知道了,我該怎麼解釋?”
黎兒聽得神色一愣。她沒想到男人擔心的居然是這個。
“先生的意思,這隻青鳥必須死?”
江風抬頭又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一時間不再言語。
黎兒抿了抿唇,靜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知道了。”
賓館裏,葉宇文剛剛給楚歌包紮好手臂,江風就推門進來了。
他三兩步去到楚歌的旁邊,低頭看著他受傷的手臂,嘴邊再也沒了一絲笑意。
楚歌不禁被他這一臉的嚴肅驚得慌了神,過了片刻出聲問他:“你怎麼了?”
江風微怒的目光慢慢移到楚歌的臉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氣惱道:“你讓我乖乖在這邊等你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受傷嗎?”
他的問題一問出口,楚歌隨即愣住,半天沒能找到一句合適的說辭。
這時,葉宇文開口說道:“江先生放心,隊長隻是皮肉傷,過幾天就會好的。”
江風聞聲麵色微變,似乎剛才並沒有察覺到葉宇文的存在。他轉眸,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後,才算緩和下神情,找了身後的一把沙發椅坐了下來。
葉宇文看了看他,又收回視線看向楚歌,仍是微微笑著道:“你早點休息吧,案子的事情我會和肖隊長說明白……”他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江風,“那我先走了。”
楚歌點點頭,起身去送他,待葉宇文走出房門後,他單手拉著門扇,回頭看向江風:“你也回自己的房間吧。”
聽到這聲逐客令,江風皺了一下眉,接著反而放鬆的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抬了眼簾淡定自若地看著楚歌說道:“我今天睡這裏。”
“什麼?”楚歌麵露驚訝。
江風挑了挑眉,神色愈發泰然,見楚歌沒聽明白,又通俗易懂的說了一遍:“我說,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