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竹青不再看那對母子,轉身自嘲。叫得好像他真的能成仙一樣。
璃鯉耳邊回蕩著人們的哀嚎呼救,深深的無力感席卷而來,站在營地的圍欄邊恍惚。
她生而為仙,受凡界人日日跪拜年年供奉,可實際上她救不了任何人。
“如果有些受不了可以送你回去。”
身後司竹青的聲音傳來,心中另外一個聲音也在說。
回去吧,回去就沒有這些事了。
回去了就真的沒有了嗎?她不知道,這些人就沒有生病嗎?如果她沒來,剛剛的孩子就不會病死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不論她知不知道,來或不來,這些人的命運都一樣。
不,不一樣。或許因她的到來能多幾個人得救。
想到這裏,璃鯉豁然開朗靈台清明,陰霾散去心中一片澄澈,仿佛觸到了什麼陌生的領域。
她堅定地搖搖頭。
“不用,我要留下來救人。”
司竹青頷首,再看她周身縈繞著他不能探知的玄妙之氣,便知她是頓悟了。
一個神會悟到什麼呢?有意思。
*
璃鯉沒想到這次瘟疫一直持續了兩年之久,直到最近的病患才漸漸少了起來。
按理說,這般烈性的瘟疫不會大範圍傳播,就算傳開也應當以慘痛的代價極快結束。
但這兩年剛要好一些的時候,又會出現一地泛濫,仿佛被刻意投了毒一般。
“我就說,肯定是魔族那些殺千刀的幹的。”
“就是,這兩年我都沒回家,我都快忘記我夫君長什麼樣了。”
“醒醒,你還沒有道侶。”
醫修們正圍在大帳之中一邊嘮嗑一邊吃附近農戶送來的瓜果。
如今已經是初秋了,離雲瀾進入輪回塔已經過了兩年半,期間林瓊秦喬一陸續出了塔,而雲瀾卻還在往上爬。
璃鯉坐在長桌的角落之中展開一張紙,提筆在上麵寫著什麼。
兩年過去,昔日的小姑娘仿佛眨眼之間長大了。
她沒空打理需要時時修剪的齊劉海兒,如今已經留長露出光潔的額頭。褪去了嬰兒肥的臉龐香腮如雪,隱約有幾分她本體模樣。
她不知什麼時候起不再梳雙鬟,隻用一支玉簪綰起一半青絲,垂發柔順地披散在背上。
「師兄,外麵已經是第三年的秋天了,今天我們吃到了陵川城的香雪梨,很甜,等你回來了我帶你來嚐……」
「秦師姐和林瓊都回宗裏了,師兄你怎麼樣了呢?望早日歸來。」
寫到這裏,璃鯉放下筆轉頭咬了一口梨子,一個婦人恰好抱著病患床換下來的被單走過。
“呦,沈姑娘又在給師兄寫信呐。”
“是啊,之前忙,都快半年沒有寫了。”
婦人湊到她麵前擠擠眼道。
“沈姑娘都及笄好兩年了吧?還在等你師兄呐?青春不等人,要不也物色物色其他人,我瞧司神醫就不錯。”
璃鯉紅了臉,磕磕巴巴解釋她和師兄不是那個意思。婦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明顯是不相信。
“行行行,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就更加應該看看其他男子……”
璃鯉聽不下去,借口看看病人溜掉了。
她快步行走在各個帳子之間。
“沈仙子,來巡視呀?”
“嗯,李老伯你進去歇著。”
少女笑著朝老大爺點點頭,腳步沒停拐了個彎,一路上的招呼聲絡繹不絕,這些病患大多數都認得她。
最終她在一處帳子外停下,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李嬸子,今天感覺怎麼樣了?”
“沈神醫來啦,今日已經好得多了。”
床上的大娘撐著上半身要起,被璃鯉先一步按下去了。
“別起來好好休息,我來號個脈。”
“好,不起。”
少女伸手號脈,須臾後笑著點點頭。
“嬸子身體硬朗,過幾日便能大好了。”
大娘笑著道謝,將她誇讚了一番。
一枚金色的功德光球從大娘身上冒出飛向璃鯉。
這兩年她意外收獲了很多功德,但她也不知道如今的功德有什麼用,她連能不能回到天界都不知道。
又看過幾個病患,璃鯉閑下來。拿出那張寫好了的信,糾結著什麼時候托人寄出。
“璃璃姑娘。”
璃鯉做賊似的將信收進衣袖,轉頭看去,是司竹青。
男子和兩年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如果硬要說變化的話,大概就是感覺他精神氣更好了。
也許是出門在外鍛煉得多的原因,璃鯉這樣想。
果然是生命在於運動。
“司長老。”她客氣地行了禮。
“今日天氣甚好,一同去城中走走?”
司竹青帶著淺笑一步步走近,在僅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一雙眼牢牢鎖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