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也是腦袋不太正常的。

起初,石無月也不是沒懷疑過黎丹姝,即使她獻出了金丹,他也不敢完全信任這個上清天的女人。但自他進入魔域後,黎丹姝依然切切以他為先,甚至在他入三月窟閉關後,更是直接住進了金殿裏,日日去三月窟前探望,絲毫不在乎三月窟中的濁氣對她的傷害——便是無情無義的石無月,也相信黎丹姝是真的愛他愛到沒有腦子。

瘋婆子。

這也就是魔域中人對這第二位有可能開門的女修的看法了。你能指望一個腦袋裏除了情情愛愛就什麼都沒的女人做什麼?指望她去修煉劈開戰神骸骨,還不如多期待下石無月養好傷。

金殿的夜晚,咚、咚咚的聲音還在繼續。

年輕的婢女還是害怕,她根本不敢睡覺。忽然,窗外似黑影經過,她更是怕得叫都叫不出來,連忙將自己埋進了被褥裏,瑟瑟發抖。

咚咚的聲音還在繼續,越往金殿裏,便越發清晰。

寄紅珠持著燈呯得一聲推開門,冷冰冰的琉璃眼便落在了大殿中央,正握著枚刻刀對著木頭戳來戳去的黎丹姝。

魔界的環境的確不利於上清天的修者生存,尤其是黎丹姝當初為了幫石無月,傷了自己的金丹,便是想如石無月般轉而修魔都不做到。她身處魔域濁氣最盛的金殿裏,唇色都是白的,握著刻刀的手更是微微抖動著,那一下下的,都不知道有沒有戳對地方。

寄紅珠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開口說:“你在做什麼?”

黎丹姝聞言嚇了一跳,她麵色微變抬起了頭,過了一會兒才勉強道:“快到魔尊的生辰了,我聽聞魔域的女子會為心儀的男子親手做一枚發簪以表心意,所以想也為魔尊作一枚。”

她生的美貌,墮魔之後又沒了上清天女修那股絕塵的寡味,活在這魔域的金屋裏,當真是楚楚可憐,便是紅珠看了,都會覺得漂亮。

隻可惜腦子不太好使。

石無月修的無情道,到了魔域更是修得絕情寡義的路子,僅有的那點溫情——旁人不知道,魔域的幾位高層在替他護陣時還是略有所覺,他心中所念乃是位名喚“阿雲”的姑娘,與為他墮魔的黎丹姝毫無關係。紅珠跟隨他,是因為身為魔修的本能,隻要石無月夠強,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而黎丹姝呢?放著上清天不要到這來也就算了,她想要的、石無月注定不會給她,追著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奔跑,為此不惜力竭而亡——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寄紅珠看著她癡情凝望著手裏巨大的一塊木頭,默然了一瞬,方才說:“隨便你,隻是別在晚上做,那群丫頭被你嚇得夜不能寐,會耽誤白日之事。”

黎丹姝聞言果不其然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她說:“我為魔尊作賀,她們竟敢如此不識趣!”

寄紅珠看她忿忿不平,委屈又凶狠、眼眶通紅,略頓了一瞬,方才看著她手裏那塊手臂粗細的木頭說道:“你敲了七晚,還是這個模樣,就算我再給你一年,你也做不出來。”

黎丹姝聞言僵住了,她近乎尖銳道:“我的事情,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管!”

寄紅珠原本也不想管,但是侍女要是真被嚇死了,還得她接著找新的。她看了黎丹姝一眼,伸出手去:“這塊木頭對你而言大了些,給我吧,我幫你處理。”

她本是好心,卻不想黎丹姝卻以敵人的目光看她,說道:“紅珠大人想做什麼,這是我予魔尊的禮物,您便是想要獻媚,也請別用我的心意!”

寄紅珠:“……”

要不是寄紅珠天生感情淡薄,這會兒怕是要翻白眼。石無月逃進魔域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一團魂靈,換做石無月在上清天時的模樣,魔域或許還會有黎丹姝的情敵,可現在——誰會對著黑漆漆的一片霧氣動心?整個魔域,懼石無月的有,恨石無月的有,像紅珠一半慕強而選擇追隨的人也不少,可愛著一團霧氣的?不好意思,除了黎丹姝真的沒有了。

有時候紅珠都會好奇,對著一團心有所屬的黑霧,黎丹姝是怎麼做到深情不移的?上清天的女人,審美都這麼奇特嗎?

她看了自己的同僚一眼,既然對方不領情,她倒也不必插手。

隻是臨走前,她說道:“明日起,淵骨大人會從東域歸來。根據魔尊的指示,之後你我的行動,將聽他的指揮。往日我不管,但淵骨大人不能被擾。等他到了,你若是再用震天柱敲木頭,我就卸了你的手。”

黎丹姝聞言果然抖了一下,她用著怨毒的眼神看著紅珠。

她大概又氣又惱吧,紅珠想,或許還會罵人。

她會罵什麼,來自上清天的女修,估計氣急了,也隻會罵一句混賬吧。

寄紅珠覺得無趣,她傳達了命令,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留下黎丹姝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地板上。

良久,殿內果然如紅珠所料般傳來一句痛罵,隻聽那墮落的女修看著手裏墨綠的刻刀,幽幽道:“誰和我說這是刻刀來著……?”

魔域著名癡情女修丟了木頭,憤然大罵:“狗日的,害老娘熬夜加班,差點演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