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觀心。
何為鏡觀心?就是字麵意思:“鏡像觀測心靈”。
負責講解的人闡述了其含義,但大多數人還是聽得迷迷糊糊的,因為這實在是難以理解。川久遊走過的其他玄幻世界有一種名為“心魔”的存在,為異世修者晉升劫難之一,旨在突破內心汙垢之念,使精神、靈魂、道理更加無暇。
隻不過,那是由人直麵劫,由人克服。
幻千宗的“鏡觀心”這一出,則恰好相反——由試者鏡像觀測本體,淨化本體。
聽上去,十分瘮人詭異;實則,幻千宗是秉持著鏡我一體的理念,倒也與大道幾分貼合。
而在川久看來,鏡觀心可以有個更加明了的表達:兩個真我互相審視對方的過程。
至於測試的內容,同第二試一樣,依舊不對外公開。
隻可惜,某人不在外人這一行列。
……
“是沙地,好大的沙地。”陳立坐在輪椅上,眼前無垠的沙原超乎了他微薄的見識力。但是,沙原對他卻可以高度濃縮為幾個詞句:
好冷,好想有人在,討厭這裏……
就是在這樣的感覺下,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暖洋洋的,就跟依偎在母親的懷裏一樣。
不過,身前的冰冷感仿佛是刻在了心裏一樣,無法被這種暖洋洋消融。
莫名地,他的腦海中卷起悲痛的殘念渦旋。
“不行,我是在考試,不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陳立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把那些雜念甩出了自己的腦袋。爸爸還在外麵等著自己呢,我可不能這麼不爭氣。
他扶住輪椅的輪子,慢慢地往前前進。
木輪軋在鬆軟的沙地上,也沒有一點陷下去的趨向。那沙仿佛不成沙,連車轍都不會留下。可偏偏,這讓坐著輪椅的陳立覺得分外難行。
陳立大概走了一刻鍾左右吧,兩臂稍稍有點累了,麵前的景色也變了。說變,那是客觀上;可主觀上,這“好大的沙地”又沒有什麼變化。
前麵是這樣的,那後麵呢?應該也是這樣一片一片的吧?
他的心中有了猜測,但也是懷了點好奇心,往後頭看去。
“你好呀,我叫陳立,我們兩個好像一模一樣誒。”
一個與陳立十一分相似的男孩,坐在和自己一樣的輪椅上,笑著和自己打招呼。
陳立,滿滿的隻剩下了驚訝。不過,不是因為麵前的男孩——他實在是太小了。映入自己眼簾的,首先是千裏見地平線的草茵地,地平線之上,接著藍天、白雲。
草茵上,有花,有茂盛的樹。蝴蝶在花叢中飛揚,鳥雀在空中嬉鬧。
他下意識地回望,中途卻是見到了一條原本不存在的界限。
對頭,生機之地;這頭,死寂之地。而他的輪椅,恰好軋在這頭。
“你好?”
“啊?”陳立一下子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麵前的男孩,“你……你好,我也叫陳立;不過,我是真的!”
自稱陳立的男孩看著他輕輕地笑著,因為感覺好好玩。
“我才不要當假的呢!我的爸爸叫陳段,媽媽叫許稚穎,所以我們都是真的陳立,你也是,我也是~”
“那……那好叭。”陳立呆呆地點點頭,想要去到那近在咫尺的這花花草草的世界,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前進,都無法跨過那條界限。仿佛,木輪子一直都是都在空滑,隻有自己的精力流走了。
“你想要過來嗎?要不我來幫你吧。”“陳立”笑笑,向另一個自己伸出了手。他那稚嫩的手,輕而易舉地就跨越了那無形的界線,搭在了陳立的手背。
“你!你的手!!”陳立一臉驚恐地看著手背上那一截腐朽的手臂,看著那蠕蟲般在那臂上蠕動著的黑青鐵鏈,驚叫出聲,動彈不得。
另一個陳立仿佛沒事人似的,腐朽的部分延伸到某一部分突然就終止了,他自身這頭,手臂依舊是稚嫩的模樣。那一斷痕標誌著的就像是那著了形的界限,像劃分綠蔭與沙原一樣劃分了常態與恐怖。
“你,你不痛嗎?”陳立哽咽道。這樣的場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理解為什麼麵前和自己一樣大的男孩還能保持一張燦爛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