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隔音效果不好,他呆在屋內的洗手間,都能聽見走廊的談話聲。
“雖然他現在失憶了,但是醫生說,好好照顧還是有恢複的可能性。”
“就是時間或許說不準,也都怪我沒照顧好他,誒,誰能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
這是溫少華的聲音,溫卿一個激靈,立馬收回心緒,墊著腳竄回了病房裏。
昨天送來的行李箱就放在陪護床上,各種衣服亂七八糟的滾成一團,他還沒來的及收拾。
聽見外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溫卿皺了下眉,沒空收拾了,人都已經到了。
可就當他要躺回床上的那一刻,卻眼尖的望見了一塊紅色布料。
溫卿瞳孔一縮。
這是……操!
溫卿瞬間漲紅了臉,他趕緊上前將其拽了過來,果不其然,此時手裏拎著的,竟是從前買來的紅色麋鹿三件套。
當時買這身衣服,是因為學校辦了場聖誕節的聯歡會,衣服都要自己準備。而他當時懶得選,就在網上隨便拍了一件,可拿到手後才發現,這店鋪不是什麼正經店鋪,麋鹿更不是什麼正經麋鹿!
後來這見不得光的破玩意便被他塞進了行李箱裏,一次都沒有穿過,就差沒有直接銷毀。
如今自己是住了院,也不知道是誰幫他收拾的行李,怎麼連這件也帶來了?!
他正琢磨著,卻忽然聽見門鎖下壓的聲音。
溫卿顧不得其他,“咻”的一下鑽回病床,而那不正經的麋鹿,像是塊燙手山芋,被他一並塞進了被子裏。
“溫卿,怎麼又躺下了?哪裏不舒服?我叫護士過來給你看看?”溫少華難得展現自己的父愛,其中一半原因是看在溫卿摔破了頭,失去了記憶,而那另一半的原因,自然是他身邊還站著廖淵。
溫卿背著身子躺在床上,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輕擰了下眉。
他不是不想和廖淵見麵,而是他現在……有點繃不住情緒。
“是不是睡著了?”這是廖淵的聲音。
溫卿聽見這聲音,頓時有些鼻酸,想著上輩子,連聽到這人說話都是一種奢侈。
溫卿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緩緩直起了身子,藍白相間的布料,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隻是白的有些缺少血色,仿佛是個易碎的瓷器:“沒事的,就是剛才有些頭疼,所以躺著休息了會兒。”
廖淵:“不舒服就再躺一會。”
溫卿努力彎了彎唇角,像是生怕自己會惹人煩憂:“不要緊的,我已經休息過了。”
如今病弱的樣子,根本不像溫卿想的那樣難看,反倒是比起過去,多了一份楚楚可憐,讓人騰升保護欲。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這張臉,幹起壞事最方便,隻要肯低頭示弱,哪怕鐵石心腸的人,都不會不心軟。
在他失憶之前,溫少華從不曾見過他這樣,溫卿從樓上摔下來的那天,他也在場,是他讓這孩子受了委屈。隻要溫卿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乖,哪怕放在家裏養一輩子都無所謂。這是他的親兒子,父子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
“這個是廖淵,之前和你說過的,他是你的……聯姻對象。”溫少華緩和了語氣,神態也柔和了不少。
溫卿正要做出點回應,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便看見廖淵三步兩步走到他跟前。
年輕的廖淵,身上沒有濃重的煙味,隻有好聞的古龍水味道,眼角眉梢,也不曾有任何歲月停留的痕跡。那是一張過分好看的臉,沒有胡茬,不曾憔悴,風華正好,讓人看了就會莫名心跳,可惜上輩子的這時,他並未正眼瞧過對方一次。
一腔癡心都撲在了別人身上,甚至不惜與家裏抗衡,斷然拒絕了與廖淵的聯姻。
這人真是太傻了,苦等了他一輩子,也和他一樣沒落得個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