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前院,胡增安帶著胡家人也在接待一眾來賀壽的男賓。
這胡家是岑州第一大戶,也是岑州城隱形的土皇帝,胡老夫人做大壽,這岑州城裏數的上名號的富商官紳幾乎都來了。胡家在岑州的影響力巨大,因此在臨近的州府也有很多的生意人脈,這次從其他州府趕來給胡老夫人祝壽的人也不少。胡府前院此時正呈現出一片人群熙攘的熱鬧景象,這些衣著光鮮的體麵人往來交互,都在忙著結識人脈,談論生意,當真是好不熱鬧。
顧修衍是生麵孔,雖然長相有點惹眼,可他年紀不大,又是一副書生打扮,一看就不是經商的,細看也不太像是做官的,因而看到他的人大多都以為他是哪家跟著自己長輩來胡家走關係的小輩,根本沒人多留意他。他也安得自在,與容清婉一樣,跟主人家打了個招呼,說上幾句喜慶話,而後就直接尋了個不打眼的地方一坐,還不時跟身邊的人閑談兩句,與其他大多數來胡家賀壽的普通賓客一樣,並不惹眼。
胡增安此時麵上滿是笑容,與坐在身邊前來賀壽的賓客客氣的應酬著,在說起嫡母對自己的教養恩情時,胡增安表現的十分情真意切,引來周圍人的一片讚譽。
正是賓主盡歡的時候,大門口的方向卻傳來一陣騷亂,隨後現任的岑州知府孫長維穿著官服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知府衙門的公人。
這孫長維任職岑州知府期間,跟胡家的關係一向不錯,因而他來胡家給胡老夫人賀壽沒人覺得什麼不對,宴席之上仍是一片歡騰喜氣,甚至有跟孫長維相熟的官僚商賈起哄打趣說孫大人來得遲了,要他先罰酒三杯。
可胡增安卻敏感的察覺到孫長維的狀態不對,他在官場浸淫多年,京師朝堂的水可不是岑州能比的,胡增安早就練就了一副七竅心腸。這孫長維今日臉色僵硬,又身著官服,看著可一點都不像是來給人賀喜的,而且誰家給人賀壽會帶著三班衙役,一副氣勢洶洶的做派。
誰都不是傻子,就算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會一眾賓客大多也看出這知府大人來者不善了,離得較遠沒看到這邊情形的賓客,也都被這陣壓抑的沉默感染的噤了聲。
“孫大人公務繁忙,今日能撥冗來寒舍為家母賀壽,胡某代胡家上下謝過了。”還是胡增安作為主家率先出聲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他這話明麵上聽是感謝孫長維來為胡老夫人賀壽,但仔細品味就能察覺出他是在強調今天是胡府的壽宴,不管他這岑州知府今天來胡家所為何事,要是識相就該當跟其他人一樣做個道賀的賓客,若存了什麼不不利於胡家的心思,就要小心胡家秋後算賬。
孫長維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神色似是有所鬆動。胡家在岑州樹大根深,即使他身為知府平時也是禮讓三分,畢竟他並不想蹈上一任知府的後轍。
胡增安看出孫長維舉棋不定的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還有些猶疑不決,不禁心中冷笑,麵上卻絲毫不顯,正想再說兩句客氣話把孫長維讓到席上,孫長維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十分怪異,像是看到了什麼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駭人事物一般,臉色先是發紅,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始隱隱泛出青白。
“貴府四夫人李氏何在?”
李氏?胡增安還沒從孫長維的變臉大戲裏琢磨出味來,怎麼忽然就提起那李氏來。李氏作為他的弟媳、胡增壽的內眷,他很少關注過這個人,不要說他和胡增壽一直是麵和心不和,就是身份上他也不會和李氏有什麼牽扯,這孫長維此刻問他李氏究竟是何用意?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今日是家母壽辰,想來是在內院幫著拙荊在招待各家女眷吧。”
這倒是實話,他因為忙著外麵的事已經有些時日沒回內院了,胡夫人也不會為著弟媳婦生病的事特意傳話來外院告訴他,即使今早覺察出有些不對,想的也是待壽宴過去再說,哪想到一個知府會在別家壽宴上問起人家家宅女眷的事。
“那就煩勞胡老爺把李氏喚出來與本官一見吧。”
別看他已經辭官,可憑借在岑州的影響力和在京師尚算豐富的人脈,在這岑州上至官員下到百姓,哪個不尊稱他一聲胡大人,這孫長維也是從不例外,今日驟然改換了稱呼,可見他的態度如何了。
胡增安雖然覺察事情不太對,可當著岑州一眾有頭臉的賓客,他也不準備再給這孫大人任何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