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鋪天蓋地地飄下來，落在酒杯裏，喝下肚的酒一陣雪的冰涼，轉而又化成火一般的灼熱。我坐在酒館寂靜的院子中，品著酒，也品著莫大哥剛才的話。
痛痛快快地活一次？那隻是個奢望吧。我顧慮了太多的東西，也怕太多的東西。很多事情到了麵前，我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就承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去改變，去選擇，和八爺分開之後，正好有一個迎使的機會讓我躲，讓我去逃避。躲了太多的東西，躲就成了習慣。不過躲也有好事發生，不然，我怎麼能在這裏舒舒服服地喝酒呢？
我想笑笑，卻怎麼也笑不起來。一會兒的功夫，對麵的莫大哥眼看就要被雪埋起來了，周圍也是瓊樓玉宇一片白茫茫。
叫了小二一起攙著莫大哥去客房。“莫大哥，莫大哥，莫風……”
瞧著莫大哥睡得臉紅撲撲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樣，我也不忍心叫醒他，便和小二拚死拚活地把他扶到了客房。
雪天來喝酒的人很多，小二一臉歉意地說了些話就走了。於是我隻好一個人把莫大哥的鎧甲卸下來，讓他睡得舒服點。又沒打仗，穿什麼鎧甲？我有點疑惑，把鎧甲擺在桌上放好。
“啪”，不知從哪掉出來一封信函，信紙從封皮中掉出來直接落在了我腳下。從這製作精良的鎧甲看，估計莫大哥應該是天穹的某個重要將領，這信函恐怕寫著著什麼機密東西。
我彎腰撿起來，本不想看，可是眼睛還是留意到了三個字“四皇子”。我的心突地一跳，天穹已經知道天宇的皇權爭奪了？
扭頭看莫大哥睡得好好的，隻好對不起他了，這封信，我是必看了。
莫弟：
昨日天宇皇四子上官兄來我府上，欲共商大事。切勿走漏消息讓二王子等人知曉。莫弟速來。
兄：驍勇
原來四爺來天穹是來找驍勇將軍。我早該在看到告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幹了，我緩慢地折起了信函。也隻有莫大哥這麼灑脫的人才能在大事當前還能與我喝酒了。四皇子還在籌謀大業，如今又有了這麼多人可以出謀劃策，他離他的成功又近了一步，你的離開沒有給他一點影響，你也終於不用擔心做他的累贅了，也不用擔心他們兩人戰場上相見了。這本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可為什麼我卻如此失落？
把信放到莫大哥的口袋裏，我推開房門，雪花夾著風裹了進來，寒意直鑽我的脖子。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出了屋子。
好大一場雪！
遍地雪白，整個世界都是幹淨的，寂靜的，沒有一絲人聲，隻有遠處隱隱傳來的狗吠。
我突然好想就這樣躺在院子中，枕著這白白的雪，抬頭看著灰蓬蓬的天，好好享受一會兒寧靜。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從走廊裏竄出來，撲到院子裏打滾，把一點人跡也無平平展展的雪地攪得一塌糊塗。我朝它招招手，它鄙視地瞧了我一眼，驕傲地昂著頭走了。
我看著這隻黑白色像一隻奶牛一樣的貓一扭一扭地走遠，白色好像和周圍的雪混在了一起，分不清界限。
我朝著那隻貓的背影：“切！”
走到走廊前麵一偏頭正好看見院子的角落裏長著一株紅梅，我的笑凝結在了臉上。不是這梅花開得不好，反而梅花開得很好，風姿綽約、鮮紅欲滴。
都說人老了才愛回憶，我這十七歲的小姑娘像七十歲的老太太一樣想起了以前。是的，想起了九爺。在白鷹書院的後院裏有一株紅梅，當時說有空帶我去看的九皇子現在又在何處？
記得當初從四爺府中逃出來的時候四爺曾派人去救九爺，可是一直了無音訊。現在在天穹的嫻靜怕是還等著他去娶她。
我隻盼著八爺能夠對他好一點，留一條命。
日子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半月有餘，在竹樓酒館租了一間小屋子，平時喂喂貓，實在無聊了就出去轉一圈。莫大哥有時會過來和我淺酌幾杯。話題天南海北，兩個人聊著聊著沒話了就哈哈一笑，各自想各自的事情。
這天，我剛剛穿上長衫，莫風臉色鐵青地闖了進來。手裏提著的一壇酒也砰地一聲摔在了桌上。
我笑道：“莫大哥，依咱們兩個的酒量，這壇酒恐怕要喝到月底吧？”
莫風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悶著不出聲。
“怎麼了？如果你想說，小弟洗耳恭聽。”
莫風抬起頭看了我半晌，道：“我也不瞞你，天宇八皇子正準備篡位，驍勇將軍是四皇子戰場上交的朋友，本想幫那四皇子，但那四皇子卻整日裏督促將軍找一個女子。軍國大事撂到一邊去了！我實在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