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救駕來遲,還請殿下贖罪”,程前單膝跪地,雖極力保持平靜,但額角滲出的汗,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慌亂。
畢竟誰能想到,有人竟敢在天子腳下對當今太子行刺,往小了說,這是行刺,往大了說,造反也不為過。
平日裏客滿為患的繁樓,此時安安靜靜,無關客人早已被護城軍清至門外,偌大的樓裏,隻剩下老板和十來個夥計,此時也同程前一般,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等著上頭那位發話。
但賀蘭玨似乎沒注意到那邊,比起前麵跪著的一溜人,他明顯對衝進自己懷裏的這個更感興趣。
女子臉色蒼白,雙眸緊閉,胸口的血滲出衣裳,潤濕了一片,整個人因為疼痛已經開始發顫,但即便這樣,她的神色卻沒有太多的變化。
“有點意思”賀蘭玨喃喃低語,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少見地露出了幾分探究神色,像極了躍躍欲試的獵手突然看見了獵物的身影。
“秦寧,好生安頓這位姑娘”確認女子性命無大礙後,賀蘭玨這才將人交給親衛,轉而打量起自己身前跪著的一群人。
為首的便是被親衛製服的刺客,看著二十來歲的年紀,一身小二的打扮,模樣倒也算得上周正,隻可惜通身習武的氣質太過明顯,卻沒有半點跑堂小二的那股子市井氣。
輕抿一口茶,賀蘭玨微微往後靠了一下身子,聲音慵懶散漫,全然沒有半分剛經曆刺殺的緊張和慌亂,“說吧,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呀?”
“是當今太子昏庸無德,你要替天行道”
“還是本太子與你有什麼私仇,所以要以命相搏呢?”
“皆有”吳清抬起頭,直視麵前之人,雖然被迫跪在地上,但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呦,那孤倒是有些好奇,”聽到吳清的回答,賀蘭玨也不惱,薄唇輕輕揚起,語氣裏也多了些玩味,“貌似我與閣下未曾見過吧?”
“殿下是貴人,俗話說得好,貴人多忘事”吳清輕聲嗤笑,一雙墨色眸子裏似乎多了幾分慍怒,連帶著語氣都帶上一絲怒意,“您又怎會記得我等螻蟻之人”
說完便扭過頭望向別處,一副不打算再開口的模樣。
“大膽!”未等賀蘭玨作出反應,程前搶先一步出口嗬斥:“殿下麵前,豈容你造次!”
“程將軍,沒事”賀蘭玨無所謂地擺擺手,往前探了探身子,收起唇角的弧度,又恢複了之前那般輕傲孤冷的模樣,“看來孤今天是不能從閣下口中聽到有用的東西了”
“也好,既然這樣,那就委屈閣下先去審判司待幾天,等什麼時候閣下想說了,再來找孤”
說完,看向還跪在一邊的程前,“程將軍,那就麻煩您送這位小公子一趟了”
“遵命”
出了繁樓,秦寧已經將準備好的馬車停在樓前,看著賀蘭玨一副清閑自在的模樣,他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小聲開口:“殿下,審判司畢竟不是我們的地方,是不是…”。
作為親衛,服從太子的命令是他的職責,但今日的刺客明顯是衝著賀蘭玨而來,而現下京城關係複雜,這貿然將人留在他人地盤,後麵會發生什麼,那就不好說了。
“噗”看著秦寧雙唇緊抿,兩根粗黑眉毛糾在一起,活脫脫一小媳婦受氣的模樣,賀蘭玨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開口間慵懶聲色裏染上幾分笑意,到有了些少年人的意味“秦寧呀,你現在這表情,到像極了被夫子叫起來答題時的模樣”
“殿下,我在說正經的呢!”被嘲笑的秦寧倒也不惱,臉上仍是剛剛那副神色,隻是因為緊張,語速又不自覺地快了幾分:“殿下,萬一這人最後沒了,那…”
“不會的~”賀蘭玨止住笑,但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笑意,語氣也比之前輕鬆不少,“最重要人,不是已經在咱們手裏了嗎?”
“您說的是…那位姑娘?”聽到賀蘭玨的話,秦寧先是微愣了一下,轉讓突然想起了什麼,卻仍覺得不可置信,“那位姑娘,難道和這個刺客有關?”
“嗬,豈止有關,怕是關係匪淺呀”賀蘭玨閉上雙眼,整個人進入放鬆的狀態,一邊輕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邊出聲叮囑秦寧:“通知小七,今天的任務取消,一個時辰後撤離”
“是”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自然是回宮,去見見我的那位救命恩人呀”
等到賀蘭玨回宮時,醫女已經為季言包紮好了傷口,女孩乖巧地躺在床上,麵上神色平靜,要不是麵色過於蒼白,簡直就和平日裏的小憩無二,“她的傷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