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日頭格外毒辣,才剛剛冒出一半,便將瀕死之人給灼醒了。
莫玉觫鳳目微顫,他麵上的沙塵正被人拂去。
隱約可見,來者頭戴幕籬,渾身處於一片陰暗之下,幫他擋住了刺目的霞光。
他的唇齒已被對方掀開,投入了一粒藥物。身下隨即落空,軀體被一片柔軟包裹著。整夜奔跑所帶來的疲憊感,終於擊垮了他,不由得昏昏睡去。
醒來時,他已躺在了一張床榻上。
此塌以白絨作墊絮,床欄上均有雕飾,細細看來,竟是骷髏頭的紋樣。
床沿有羅帳半開,一片猩紅攜著寒風,不時地摩挲著他,令人窒息。
正欲起身,竟是動彈不得,他下意識地低頭,發覺自己衣衫盡褪,隻餘下一件薄透的中衣,雙手被綢帶綁縛於腰側,腳腕也纏繞了一圈,末了還係著碩大的蝴蝶結,活像個包裝別致的禮品。
窗外夜色已深,室內紅燭繚繞,莫玉觫心亂如麻。
他腕間發力,試圖掙開綢帶,才猛然發現渾身酸軟,使不上勁來。
更可怕的是,他的法力也被壓製了。
這一突變,慌得他六神無主。環顧四周,亦不知身在何地。
忽想起,他應是被人救起的,可現下這幅情景,又是何故?
許是看他來路不明,不放心才先綁著吧,畢竟在這荒漠裏,誰又敢隨便救人呢?莫玉觫暗暗想著,不禁感佩對方的善意和謹慎來。
“鐺,鐺,鐺……”
帳外傳來一陣金屬相碰的脆響,伴隨著“哐當”的推門聲,一道驚鴻豔影,邁著款款玉步,幽幽行來。
他扭頭望去,隻見對方身姿窈窕,約莫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隻是她的麵龐半遮朱紗,唯能窺得一雙桃花眼眸,漆黑渾濁,直要攝了人的心魄去。
心緒慌亂間,莫玉觫連忙轉移了視線。
又瞧見她青絲如雲,有好幾支銀簪將發髻隨意挽起,依舊不堪重負,統統歪斜至脖頸。後有一半長發跌落,黑瀑流轉,蔓延至腳腕。
少女行至跟前,他方能仔細瞧見,對方頭上的那些簪柄,各個大小不一。
粗的足有食指般大,纖長無比;而細的卻寬不過柳枝,幾欲埋沒。
短簪紛紛沒入發髻,每支都是一朵盛開的蔓珠沙華,花蕊翻翹,妖嬈多姿。
而那些長簪……
看到這裏,莫玉觫禁不住愣住了,隻見它們似簪非簪:簪身倒是雕鏤精巧,尾端掛有垂珠,有了步搖的勢態,卻並不就此打住,而是徑直往下,垂落著地。
此間,少女抬手將垂珠撩起,肆意纏上了嫋嫋腰,欲蓋彌彰般,襯著外露的肌膚。
“鐺鐺鐺……”她的這番動作,發出一陣銀珠磕碰聲,密集而繁雜,掩蓋了莫玉觫紛亂的心跳。
隨後,少女將羅帳撩開至最大,抬手扯下了麵紗,露出了秀挺的鼻梁,隻是肌膚白的滲人,隱隱能瞧見發青的血管。
素白的唇角微微翹起,少女衝他露出了一抹淺笑,連帶著眼眸也變得迷離起來。她麵無血色的臉龐,頓時平添了嬌媚之態,詭異而又令人心馳神搖。
桃眸低垂,鳳目微揚。他被少女打量時,心間似有柔水淌過,融化了所有的驚惶。
待他撤回目光,隻見對方已經俯身下來……
他不禁鳳目圓瞪,欲抬手推開,竟忘了自己雙手被縛,這奮力地掙紮,隻換來往上傾了身子,登時抵住了少女的鼻尖。
酥骨的氣息淌下,他雪色的麵頰,頃刻間灑滿紅落梅。
見狀,少女秋波暗轉,隻一側臉,便朝他的鬢邊落去。
莫玉觫隻覺得耳垂被她輕柔的舔舐著,伴著如霧的話語,“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寵了,喚你紅霞,可好?”
字字都是經過唇齒浸潤,聲氣纏綿,而語意直將他從豔陽天拋向三冬雪,隻覺心神亂顫,無法發聲。
“這是我送給你的見麵禮,戴上它,你就是我的了……”
她說著,已掏出一隻銀質耳釘,玲瓏小巧,湊近目前,才看出是蠍子式樣,材質與她身上的銀珠相同。
不顧身下人的反抗,少女已經發力,將蠍釘刺入了對方的左耳垂。
血滴似紅珠,從蠍釘邊緣溢了出來。
她垂首,用粗糙的舌麵拭去了。
濕滑的觸感令得莫玉觫雙目失焦,微微半闔著。
少女似是來了興致,繼而肆意地舔咬起來。
莫玉觫已是冷汗涔涔,半晌才費力地掀起嘴唇,出聲嘶啞,伴著令他心驚的喘息,“你到底是誰……”
“落刹斯。”
少女冰涼的話語響徹耳畔,莫玉觫恍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