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其父不祥,母親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的私生女安蓉蓉來說,她的童年從來沒有什麼明媚美好的記憶。
歧視、嘲笑、排擠,進而發展到動手,實在是太過於理所當然了。
那些大人仗著自己的身份,從不肯主動向年幼的安蓉蓉表現出什麼,但是小孩子都是聰明敏感的,大人以為他們並沒有做什麼,但是他們的眼神和態度,早就向那些孩子傳達了一些訊息。
所以那些孩子也執行得非常徹底。
所謂的孩子,是世上最天真、最殘忍不過的一種生物。正是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他們才會無所畏懼。
他們會撕掉蜻蜓的翅膀,好奇地把它們扔進火中,看著它們掙紮著化成灰燼;他們也會扯掉蚱蜢的腿,關進玻璃罐子,看著他們一點點蜷縮下去……對於他們來說,安蓉蓉跟那些蜻蜓、跟那些蚱蜢並沒有區別。
所以他們撕掉她的課本,嘲笑她的身份,甚至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呼朋喚友地一同來把她揍一頓……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小時候的安蓉蓉不懂得什麼叫做服軟,也不懂得什麼叫做告狀。
她會像一隻憤怒的小獅子,張牙舞爪地打回去,於是最後在被抓住後,在那些人眾口一詞中,在那些老師的眼裏,就是她安蓉蓉無故挑釁同學,還動手打人。
她討厭老師,討厭學校。
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喜歡過。
直到她開始長大,她學會了裝可憐,學會了在那些人眼神不善地看她的時候不動神色地引來那些對她有好感的男生。
於是最後的結果再明顯不過了。
她終於贏回了曾經的劣勢,但是她也開始慢慢被人冠上了“賤|人”、“婊|子”的名頭,還有人曾當著她的麵說“這樣的品行,果然跟她媽是一路貨色”。
但是那又怎麼樣?
她就是婊|子,她就是賤|人,那又怎麼樣?!
是誰跟喪家犬一樣隻敢在背後咒罵她?
是誰見到她就臉色難看退避三舍?
贏的人是她!
這就夠了!
安蓉蓉漠然瞥了一眼,然後就打算離開。
就像曾經的她那樣,現在的這個人也不過是校園暴力的倒黴鬼之一,反正那些小鬼也不敢打死人……就這樣吧。
收回視線,安蓉蓉向前走了兩步,然後突然頓住,又往回走了兩步。
是錯覺嗎?她……怎麼好像看到了那個人?
想到在她二十歲時驚鴻一瞥,卻讓她至今難忘的衛秉之,安蓉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不自覺地又再度向發聲的地方靠近兩步。
不得不說,安蓉蓉當初會死活要嫁給邵啟之,除了他本身邵氏繼承人的身份之外,他那張同衛秉之有幾分相似的臉著實居功至偉。
雖然這十分不可思議,但是一直以勾|引為手段,以富太太為終極目標,並且拉得下臉放得下身段的安蓉蓉事實上也的確有喜歡過的人的,那就是衛秉之。
但是她更清楚的是,就算她勾|引邵啟之,成為了邵家的少夫人,但是以她的身份是絕對沒辦法成為衛氏當家人的兒媳婦的。
他們瞧不上她。
安蓉蓉從來都十分明白。
所以她明智地沒有糾纏過衛秉之,甚至避開他,隻是遠遠地看著那個人,然後牢牢在心裏印刻下他的麵容。
可是……為什麼她現在竟然看到了衛秉之的臉?
而且還是被按著揍的那個?
想到這裏,安蓉蓉生出了兩分焦慮,身子再度向前探了些,就是這一刻,她的身影映入了那些不良少年的眼中。
領頭的一個紅毛滿臉厭惡地看了安蓉蓉一眼,道:“滾開!醜八怪!”
醜……八……怪……
安蓉蓉聽到自己腦中名為“理智”的弦,“啪”地一聲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