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和萩原順利進入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組,井上千束成為第一個進入刑事部搜查一課的女警,小川香織按部就班去了警視廳交通部。伊達航的去向倒是有些意料之外,他被分配到了地方警署。

但比起伊達班長,搬家和報到都未曾現身的那兩個人更令人在意——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先是降穀零在畢業當晚就單方麵和大家斷開聯絡,宿舍也直接搬空,再是諸伏景光在翌日也完全失去音訊。

雖然沒有獲得明確的動態去向,但大家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大概率是去了那個地方吧——不方便公開露臉的公安部。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向後飛馳,萩原和鬆田坐在從鬼塚教官借來的白色馬自達前座說個不停,言語間盡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的期待,和麵對巨大未知變動時不可避免的一絲忐忑。井上千束安靜地坐在後座,自始至終都沒有搭話。隻在被喊道名字時,才用舒緩的聲音給予回複。

鬆田抬頭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的井上,她低著頭,長發溫柔地垂在耳邊,眉眼溫柔卻掩不住一閃即逝的失落。不自覺地歎氣和偶爾地發呆走神,讓井上千束像極了被人丟棄的小狗,安靜地落座在撿走她的新主人的座位上,無辜的眼睛裏寫滿了迷茫和委屈。

都不消問,鬆田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降穀零絕對沒有好好道別的。

鬆田一時間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昨天才知曉某個金毛混蛋搶跑的事實,今天就得知對方是無效搶跑,人也已經被打包送走了。

白色轎車穩穩停在地下車庫,因著是不同部門,井上同鬆田他們告別後去往了不同樓層。負責帶井上千束的是一個叫目暮十三的警部補,微胖的身形和頭上的扁禮帽在搜查一課極具辨識度。

因為是刑事部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井上千束在搜查一課簡直大受歡迎,才把東西擺放到搜查一課為她準備的座位上,就有熱情的前輩過來幫忙擦桌子了。

井上端坐在辦公桌前,強撐著笑容以親切有禮的方式將來人一一應付過去。精神上的疲憊感不斷加深,她像一把常年擺放在潮濕角落裏的老舊木弓,在被重新打磨後雖然看上去依舊光鮮,但內裏木芯早已被蝕空,僅僅依靠著外殼在苦苦支持,隨時可能散座碎片。

同為警校畢業,雖然井上千束能夠理解降穀零的苦衷,但不代表她能夠接受。

昨夜入睡前,井上千束在新宿舍的小床上翻來覆去,屋外偶爾有三兩個要去值夜的同事經過,隔音一般的房間能聽見皮鞋從寂靜無人的走廊踩過時的踏踏聲。

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青檸檬酸澀的情緒彌漫整個胸腔。

在確認關係當天就失蹤,降穀零簡直是世界上最差勁的戀人了。井上千束甚至都想好了,等降穀零回來,她一定要好好衝他發一通脾氣,絕對不要輕易原諒他。

話雖如此,但井上千束自己也明白,等到降穀零真正回歸的時候,他們之間或許早就沒有了感情,又何談原諒不原諒。

成年人的世界總是殘酷又現實。

井上千束和降穀零之間的戀情看似對等,可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

世間隻有一個井上千束,卻有無數個能替代井上千束的女孩。但對井上千束而言,擁有色彩的人,世界不過十之一二。

像是手工量產的娃娃,每一隻都獨一無二,但每一隻又都過分相似。井上千束隻是娃娃中比較優秀的一隻,丟棄了她,還可以有第二隻、第三隻。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她並不具備無可替代的屬性。

可降穀零不一樣,他身上豔麗濃烈的色彩,是井上千束閱盡千帆也難尋得的寶藏。光是這一點,他就贏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