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瑟還記得那個囂張跋扈的門子的麵相,衝著呂惟簡指了指角落裏跪趴著的門子,比劃了個重點看顧的手勢,後者會意的點了點頭。
剛進入到了前廳位置,迎麵走來一身華服的女子,女子的年歲不大,不過那氣勢,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沒跑了,盧瑟在王氏的身上就見識過。
“你們是何人?為何私闖民宅?還有王法嗎?”那女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管家,管家呢?死到哪裏去了?去府衙報官!”
“二哥哥,你是二哥哥吧?”隻見一個和陳吉祥有幾分麵善的少年被人攙扶著走出來,“咳咳,二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救救救阿娘!救救大哥哥!”
陳吉祥心裏咯噔一聲,一把扶起三弟道,“到底怎麼一回事?這個女子又是誰?”
“她是爹爹的寵妾,不知道用了什麼奸計誣陷了阿娘和大哥哥,爹爹一紙休書休了阿娘,大哥哥據理力爭,被爹爹杖責,趕出了府去。”少年麵色慘白,一看就是有肺癆病,積鬱成疾。
“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將三少爺帶回房裏去?”那女子還在那邊頤指氣使。
“將陳魁叫出來!”陳吉祥怒了,一巴掌將那女子扇倒在地。
那些下人都不認識陳吉祥,但是聽三公子的意思,這是府裏的二公子回來省親了,再不敢怠慢,馬上就有人前往內宅通傳去了。
沒多久,一個身著綢衫的中年男子拎著下擺匆匆跑來,見到陳吉祥就要過來,被幾名水軍士兵擋住了。
“童吉,童吉,你怎麼回來了?”原來陳吉祥這個名字是進了宮後改的,原名陳童吉,陳統計?
“我要是再不回來,這家就沒有我容身之處了!”陳吉祥語氣冰冷道,“大哥哥和阿娘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三弟的病情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官人,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這個兔崽子給欺負死了!”那女子一點眼力界都沒有,撲進陳魁的懷裏撒嬌道,“你看我臉上的巴掌印子!”
“啪!”陳魁直接一巴掌將女子扇倒在地,女人直接懵逼了,這是什麼情況?她對自己的美色很有自信,陳魁為了她連糟糠之妻都休了,大兒子都趕出去了,就剩下個病殃殃的小兒子了,待到哪天這小兒子再一命嗚呼,這偌大的家業都是自己的了!
“呂大人”
“不敢,陳都知您就叫我名字就行,不敢妄稱大人。”
“呂大人,麻煩你全城搜索,將我阿娘和大哥哥找回來!”
“二哥哥,我知道阿娘和大哥哥身在何處,我給這位軍爺帶路!”
一個機靈的家丁早就安排了一輛馬車,這馬車的價值一看就不是俗品,呂惟簡將三公子請上馬車車廂,這才派了一名百夫長帶著麾下跟隨前往。
陳魁想要對陳吉祥解釋,但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他不好意思。
“當初,為了幾個兄弟能夠有錢考取功名,才將我送進宮裏的,你都忘記了嗎?”陳吉祥似乎不太願意回憶以前的事情,強忍著滑落的淚水在那裏質問著,“都說糟糠之妻不可棄,你這是寵妾滅妻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原來富貴也可以讓人迷失自己。”
“童吉,爹爹錯了,錯的離譜!”陳魁嚎哭起來,“爹爹對不起你阿娘,對不起大郎,對不起三郎,最對不起的還是你!要不是窮的實在過不下去了,斷不會將你淨身送去宮裏吃苦的!”
陳吉祥想到了那日,為了淨身,爹爹四處籌錢,買了一隻雞,沒錢買鹽,直接用白水煮了,兩個兄弟吞咽口水的樣子他還曆曆在目,兄長還好,弟弟想伸手,被爹爹賞了一巴掌,哭得眼睛都腫了,他還記得爹爹那時候說的話,“那是給你二哥哥補身子的,你也要貪吃?你要記住,他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你們,都要記住!”
那時候的爹爹,形象多麼高大啊!
這才多久時間,要不是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盧瑟,要不是機緣巧合下回了一趟家,是不是下次回家見到的隻是一片孤墳?
一個女人被兩名士兵抓了回來,丟在一邊。
此刻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那副自信?
她必須逃,她知道,等到他們將陳家的主母和大公子找回來,自己所有的奸計都會敗露。
逃或許還有一絲生機,留下來必死無疑,她還年輕,本來為了這個老鬼熬上個十幾年也就罷了,但是他家最有出息的兒子回來後,這一切都反轉了。自己的所有謀劃在此刻看來無比可笑,官家身邊的紅人,即使是個沒有家夥事的內侍,也不是她這般的升鬥小民能夠抗衡的。
門子已經失蹤了,管家也不見了,她扶持起來的幾個親信都不知所蹤了,不用猜都知道,定然被這些凶神惡煞的官兵抓走了,可能此刻正在進行嚴訊逼供,那些軟骨頭,根本不需要用大刑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到那時候還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