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聲音,宋春棠垂下眼,行了一禮,淡淡地道:“失禮了。”
隨後他與陳暗香擦肩而過。
陳暗香皂紗下的雙眼緊緊盯著宋春棠,時間好像在此刻都停止了,他看著宋春棠一寸寸越過他,柔和的餘暉從額頭滑到發尾。
宋春棠走了。
餘暉也一點點沉入海中。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情,宋春棠出現時,好像他的生命都一並亮了起來。
他走了,他的世界也一並黯淡了。
前麵是個岔路口,畫舫和那艘船從此分離。
黎昏看見這一幕,滿意地放下簾子,畫舫徐徐而行,江風吹起無數褶皺。
綺麗的華燈隨風而搖,星星點點映在水麵。
宋春棠臨風站在船頭,他問夜雲玄:“你知道我從前和宋春棠之間發生什麼了嗎?”
“不知道呢。”夜雲玄聳肩。
他又去問白玉狐,白玉狐遲疑了一下,也道:“我也不知道。”
“你們騙我。”陳暗香輕輕地說,“既然我是黎昏的弟弟,你們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生氣了,獨自一人走到另一邊。
夜雲玄轉身消失了,再回來時手裏捧著一大堆新鮮玩意,探頭問道:“別生氣了,前幾天我去了一趟西域,這些東西可有意思了。”
“我不想看,讓我自己待一會兒。”陳暗香被風吹得有些冷,這些冷卻讓他安靜下來,讓他覺得舒服了很多。
“那好吧,我放在你屋子裏。”夜雲玄默默退下。
白玉狐轉眸掃了一眼夜雲玄離開的方向,等夜雲玄走遠了,它才蹦到陳暗香懷裏。
“其實,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有關陳暗香的。”它說,“剛剛我不是要瞞你,是夜雲玄那個……他總是和黎昏告我的狀,我也沒辦法。”
“陳暗香?”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他是誰?”
白玉狐眼珠子轉了轉,飛快地編了幾句話:“額……他是宋春棠的大師兄,我之前為了解開妄念海秘境的鑰匙,想給宋春棠下毒,結果不小心下到了他身上。後來他死在妄念海了,因為你長得和他很像,宋春棠就移情到了你身上,還害了你。”
好像這麼說,上一次宋春棠那種行為便有了合理解釋。
原來竟是這樣,他垂下眼,原來他隻是一個替身。
“替身竟是我自己。”他笑了一下,蜷縮著蹲在地上,皂紗如雲霧鋪了一地。
醜時,烏雲蔽月。
畫舫速度很慢地行著,突然一陣風過,所有燈籠盡數熄滅。
黎昏突然睜開眼,拿起劍奪門而出。
他站在陳暗香屋子前,看著裏麵空空的床鋪和大開的窗子。
冷風灌進來,吹得窗子不停晃動。
後麵的人跪了一地,夜雲玄握劍的手在發抖。
“追。”黎昏麵上陰沉地道。
“你抓我做什麼。”陳暗香冷聲問麵前抓著自己的人,“黎昏很快就來了,你若還想留著自己的命就放開我。”
宋春棠沉著眉眼,沒有出聲,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一直到天光破曉時,宋春棠大約有些撐不住了,他臉色蒼白地如同一張白紙。
“你停下來吧。”就連陳暗香也察覺到宋春棠氣息非常亂。
視野裏出現一個破廟,宋春棠緩緩停在空著的庭院裏,這個季節的樹大多數都枯葉滿地了,而這個破廟的桃樹竟還開著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