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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之間,衛鞅的中軍將領便配置完成——車英為副將,景監為行軍司空專司輜重糧草,大良造府精選的十名軍吏做行軍司馬本來,太後、瑩玉和大臣們都要為衛鞅在郊外壯行,甚至秦孝公也想為大軍一壯行色。但是,衛鞅都婉言辭謝了。這是一場長途奔襲戰,要收奇兵之效,就要盡量隱秘,若朝野間大張旗鼓的壯行,實際上便等於公開向魏國宣戰,如何能打魏國一個措手不及?

九月二十三夜裏,月色朦朧。衛鞅帶領中軍將佐並二百名鐵甲騎士出鹹陽北門,兼程疾進,一個時辰便趕到了雲陽山穀。勘合兵符後大軍立即開拔,沿途繞開了所有的縣府城堡,經高奴 沿洛水一路北上。旬日之後,秦國新軍在洛水西岸的一片河穀地帶秘密紮營了。

二 魏惠王的名將與老將

烏雲遮月,一隊騎士沿著大河東岸向南飛馳,清晨時分到達安邑。

魏惠王剛剛梳洗完畢。這些天他一直悶悶不樂,火氣很大,連柔媚有術的狐姬也不敢來討好他了。龐涓一死,魏惠王頓時覺得膽氣虛了。龐涓活著時,魏國的精兵名將天下第一,可以任他對列國頤指氣使,說攻誰就攻誰各國使者無不成年累月的泡在安邑看他的臉色,刺探到一星半點兒的消息,立即快馬回報本國。那時侯,別說他這個魏王,就是魏國一個大夫,列國都奉若神明,生怕惹腦了魏國。魏惠王打個噴嚏,列國都要傷風咳嗽,那是何等的威風愜意!縱然在桂陵戰敗後,列國也還是唯唯的老牌軟蛋,竟然也敢撤回使者,給魏國一個冷臉。齊國不消說,已經是魏國大敵了。秦國呢,更是百年以來對魏國恨之入骨的夙敵。這些大國風向驟轉不要說起,就連魯國、鄒國、薛國、宋國、衛國這些小諸侯,竟也撤回了駐安邑使者,紛紛向齊國楚國獻媚去了。

魏惠王是在兩代霸業的基礎上即位稱王的,近三十年來,他從來沒嚐過被天下如此冷淡的滋味兒,一時窩火得不知摔碎了多少名貴寶器。想來想去,他竟恨上了龐涓,也恨上了孫臏,甚至連鬼穀子都恨上了。這個老東西忒邪門兒,教出兩個鬼學生,沒一個堂堂正正的主兒!一個隻會硬碰硬,一個隻會使陰招兒,害得他十幾萬精兵竟做了屈死的冤鬼。要不是太子申、公子卬帶領三萬精兵趕回,別說安邑不保,就連威震天下的魏武卒隻怕也會一個不剩的死在馬陵道。

梳洗完畢,魏惠王獨自一人到園林漫步去了。他是個喜好熱鬧豪闊的君主,身邊從來都是鶯鶯燕語一大群,要麼就是和狐姬糾纏在一起。象今日這樣獨自漫步,還真是數十年來第一次,宮中的內侍與侍女竟然都不知道該不該跟著國君了。走了一陣,他覺得累了,便坐在草地石墩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發呆。若非上天有眼,保住了太子申、公子卬這兩員大將和三萬魏武卒,就是趙國這樣的二流戰國來攻安邑,也無法自保了呢。魏罌啊魏罌,魏氏祖先的基業如何被你弄成了這般模樣……就在他煩躁不安的時候,內侍來報,說河西將軍龍賈星夜趕回,正在宮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魏惠王不耐的揮揮手,沒辦法,隻有回宮見這個倔強的“龍不死”了。

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老將軍龍賈大步匆匆的走了進來,風塵仆仆,汗流滿麵,頭盔下的白發水淋淋的貼在兩鬢。立即,一股濃濃的汗腥味兒便在這芬芳的大廳中彌漫開來,魏惠王不禁皺了皺眉頭。

“臣,河西守將龍賈,參見我王。”

“龍老將軍,何事如此匆忙啊?”

“秦國大軍,已經秘密開進了洛水東岸。臣察其意圖,欲與我在河西決戰。我軍新敗,士氣受挫,臣請我王速做部署。”龍賈顯然很急迫。

魏惠王一驚一怔,又略一沉吟,便哈哈大笑起來,“秦國?老軍破車!敢打河西的主意?老將軍弄錯了吧。”

“斷無差錯。”龍賈大手一捋,將臉上的汗水甩掉。魏惠王連忙後退兩步,又是大皺眉頭。龍賈毫無覺察,肅然正色道:“我軍連遭敗績,皆因輕視敵國而起。十多年來,秦國已經今非昔比。若無精銳新軍,秦國斷不致與我做河西決戰。我河西守軍步卒占八成以上,且多老少,難以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