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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的山甲也換上了輕便軟甲,左手長劍,右手卻是一支光滑的木棍。他已經晉升為步軍主將,爵位與中大夫同等。這位在大山中長大的藥農子弟,對開進自己老家作戰興奮極了,赳赳慷慨道:“稟報國尉,山甲藥農子孫,踏遍南山險道,向導留給車隊好了。山甲誤事,甘當軍法!”

司馬錯不熟悉山甲,對這種回答感到驚訝,肅然正色道:“將軍者,統兵大將也,不是百夫千夫長。若一味前行辯路,何能居中提調?奇襲戰孤軍深入,不得有絲毫差池。一將生死,豈可擔待國家興亡?將軍若不戒鹵莽,司馬錯立即換將!”

山甲膽大心細,悟性極高,被國尉嚴詞驚出一身冷汗:“山甲受教,不敢以國事兒戲,但聽國尉號令便是!”

“出發!”司馬錯斷然發令。

山甲右手兩指向嘴邊一搭,便聽一聲呼哨響徹河穀!無邊無際的“荒草叢林”從河穀霍然拔起,唰唰唰的向南山口移動而去,漸漸的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司馬錯選定的行軍路線極為奇特,連尋常以為極隱秘的子午穀小道,他也嫌不夠機密。他給山甲的道路,是一條無名山溪:隻許沿有水河道淌水而上,到得南山顛峰,再沿另外一條山溪淌水而下,直達漢水穀地。

這條無名山溪,卻是從南山腹地流向關中的無數小河之一。水量不大,淙淙如溪,但卻穿山而出,流入灞水,再入了渭水;溯流而上,無名小溪的源頭竟直達南山(秦嶺)顛峰。這南山顛峰是一道分水嶺,越過顛峰,這種小溪又成了淙淙向南的漢水支流,最終並入浩浩江水。這種小溪流大體相似,河床河穀布滿了曆經千百年衝擊的光滑鵝卵石,輕裝步兵便完全可以沿河或淌水前進。

那時侯,要從關中進入層巒疊嶂的南山群峰,而到達商於山區或漢水盆地,便隻有東南的武關小道、西南大散關的褒斜小道,這兩條路都是官道。再有中央一條小道,就是最近便直接的子午穀小道。這條小道從關中中部直入南山,比兩邊迂回要近數百裏路程。子午穀雖然不是官道,卻經常有楚國商旅北上,或秦國商人南下。如此一來,這種小道還是有“暴師”的可能。經過精心揣摩探察,司馬錯定下了“以溪為路,隱匿蹤跡”的行軍方略,要一萬輕裝步兵三五日之內秘密越過南山,到達漢水山穀。

此時,這支精銳的秦國新軍步兵,拋棄了重甲長矛與硬弩長箭,每人手中一支短劍、一支木棍,身背三天幹糧,在萬山叢中攀緣疾進,山溪衝刷了他們的一切蹤跡,山林湮沒了他們的任何動靜。戰國之世第一場最長距離的奔襲戰,便這樣悄悄的開始了。

次日天亮,藍田塬上出現了一支長長的牛車隊,悠悠駛上了通往武關的官道。

車輪尖利的咯吱聲在原野上分外刺耳,聽聲音,便知道這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牛車都是吃重滿載!當先開道的,是一麵黃色大旗,繡著“猗頓”兩個黑色大字,分外顯眼。大旗後三十多名勁裝騎士,一律腰懸吳鉤彎劍,身背硬弓長箭。車隊逶迤裏許,最後才是一輛華貴的篷車。看旗號聲勢,這顯然是名滿天下的楚國大商猗頓的車隊!猗頓,素以與中原做鹽鐵生意聞名,進出中原各國的車隊動輒便是數百輛。《免費txt下載》這樣一支車隊經藍田出武關,進漢水入郢都,便是很平常的商旅路線了。

第三章 西出铩羽夤夜發奇兵(3)

日上三竿,藍田軍營轅門大開。騎將嬴豹率一隊鐵騎當先衝出,一輛高掛“特使”幡旗的青銅軺車緊隨其後,車上站著鬥篷飛舞的國尉司馬錯。出得轅門,軺車正要拐上官道,突聞西邊官道馬蹄聲疾!司馬錯轉身一看,卻見一隊便裝騎士簇擁著一輛黑色篷車風馳電掣而來,不禁一怔,命令嬴豹:“讓過馬隊,後行。”

話音落點,便見疾馳的馬隊突然勒韁,十多匹駿馬人立嘶鳴,篷車也戛然停下,激揚起一片煙塵。司馬錯未及細看,便見車簾一掀,國君嬴駟跳下車來笑道:“驚擾國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