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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士報國,赴湯蹈刃!不負國後,不負武信君!”百名騎士舉碗汩汩飲盡,一齊將碗摔碎!驟然之間,蘇秦熱淚盈眶。借著向燕文公躬身告別,他大袖一揮,遮住了自己的淚眼,轉身下令:“起行!”便跳上軺車轔轔去了。

當蘇秦車隊到達易水河畔時,接到探馬急報:趙國發生宮變,奉陽君府邸被圍困!

大權在握的奉陽君根本沒有覺察到危險在臨近,更沒有想到,這種危險竟是由被他貶黜邊地的肥義引出的。肥義原本就是與草原匈奴作戰的將軍,罰他到邊軍中做苦役,恰恰使他如魚得水,不久便生出了事端。

趙國大軍素來有步騎兩大山頭:步軍以奉陽君一族的封地為成長根基,主要駐守趙國南部,對中原作戰;騎兵以國君嫡係一族的封地為根基,主要駐守雁門、雲中、九原等隘口要塞,對匈奴作戰。那時,陰山草原尚在匈奴(胡人)之手,燕、秦、趙三國均受到匈奴遊騎的很大威脅。趙國北部邊境恰恰又與匈奴部族正麵接壤,地域最廣闊,所受威脅最大。直至戰國中期,趙國邊患始終是匈奴大於中原。正因為如此,北邊的騎兵一直是趙國的主力大軍,但卻很少開進中原作戰。中原列國其所以經常占趙國便宜,卻又對趙國畏懼三分,顧忌的也就是這支騎兵大軍。趙國其所以屢敗於中原而篤定以“強趙”自居,倚仗的也是這支等閑不動的鎖邊力量。

趙肅侯眼光深遠,將太子趙雍派到北邊錘煉,為的就是掌控這支主力大軍。這趙雍恰恰便是一個膽識過人的青年英雄,與肥義竟是一見如故,成了忘年至交。其時,肥義正是北邊騎兵的名將之一,深沉而有機謀,在軍中很有根基。趙雍便將肥義薦舉給父親,趙肅侯立即調肥義入朝,做了官小權大的兵庫司馬,掌管全軍兵器配給。這兵庫司馬隸屬國尉,而國尉府曆來都是武職文事,奉陽君不屑掌管,便給了國君麵子,由著他去任命。肥義秉承國君叮囑,凡奉陽君調撥兵器,不駁不擋,隻是及時稟報國君便了。如此兩三年中,倒是相安無事。這次偏偏的遇上“人貓”李家老要捉弄肥義,使肥義去碰奉陽君的清晨大忌,引得奉陽君惱羞成怒,竟當場將肥義重貶治罪!

奉陽君聽“人貓”家老一番解說,自感借此拔了一顆鐵釘子,高興得連呼快哉快哉!

正在奉陽君府邸彈冠相慶之際,大禍突然降臨——兩千精兵從天而降,包圍了府邸!

原來,肥義權衡朝局,決意發動宮變。便借著屈辱難耐為由,通聯軍中密友歃血為盟,立誓殺回邯鄲為肥義複仇。大事底定,肥義又與趙雍秘密聯絡,一拍即合,於是便率兩千精騎星夜南下,在邯鄲城外的山穀隱蔽三日,換裝散流入城,重新秘密集結,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突然包圍了奉陽君府邸。

第六章 風雲再起明大義兮真豪傑(2)

奉陽君大怒,親自率領府中二百名甲士衝殺突圍。可血戰兩個時辰,二百名甲士全部戰死,也沒能邁出前院一步。絕望之下,奉陽君手刃全家老小十餘口,長聲嘶吼:“趙語,我何負於你?出此毒手——!”憤怒剖腹,人已氣絕,兀自腹中插劍,跪立血泊之中!

肥義冷笑著一劍砍倒奉陽君屍體,喝令搜查李家老。原來這隻“人貓”被血戰嚇得魂飛膽裂,竟軟倒在茅廁裏,被押到肥義麵前時尚禁不住屁滾尿流。肥義嘿嘿嘿笑了幾聲:“如此膩歪小人,當真令人惡心!”劍光一閃,李家老雪白的肥頭已經飛出了丈外。

突變發生,趙肅侯尚蒙在鼓中,及至得報,大剿殺已經完畢。趙肅侯迫於無奈,隻好出麵收拾殘局:立即賜肥義兵符,令其調兵封鎖邯鄲外要塞隘口;又命太子趙雍鎮守邯鄲,同時派出快馬特使,急召奉陽君一脈的在外將吏還都。趙肅侯自己則緊急召集文武百官,宣布奉陽君謀逆大罪,立即晉升了一批新貴,當殿剝奪了奉陽君親信將領的全部兵權。

一番緊急折騰,邯鄲總算沒有大亂。這時,奉陽君一脈的在外勢力也全部回到了邯鄲。趙肅侯下詔:除官升爵——每人爵升兩級,實職全部免除,封地變為虛封(隻收賦稅而無治權)。至此,趙國局麵才算大體穩定了下來。但從此以後,趙國的邊地將領便在政局中開始擁有極為特殊的地位,致使軍人宮變成為趙國無窮的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