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1 / 2)

“你說,蘇秦真的不知道此事麼?”隻此一句,嬴華便打住了。

張儀臉色難看極了,牙齒將嘴唇咬得幾乎要出血。突然,他霍然起身:“進宮!”拿起竹杖便篤篤篤到了廊下。嬴華連忙追出來扶住他:“大哥,明日再去吧,你有傷!”張儀一甩胳膊:“就要今日!死了那麼多人,張儀忍心?!”嬴華不再勸阻,高喊一聲:“備車!”軺車來到麵前,嬴華扶張儀上車,便跳上車轅親自駕車出了驛館。

時當正午,楚懷王正在觀賞著例行的飯後歌舞,聽得張儀進宮,不禁大皺眉頭——他最不喜歡在觀賞歌舞時被人打擾。可聽內侍一陣低語,竟驚得臉都白了:“下去下去!快,扶本王迎接丞相。”剛到宮門,便見吊著胳膊拄著拐杖一臉怒容的張儀篤篤走來。

“幾日不見,丞相何得如此啊?快!來扶著丞相!”楚懷王確實有些慌亂了。

張儀卻一甩胳膊,徑自篤篤進了大殿。楚懷王快步跟進來扶他入座,張儀卻昂昂然挺立在殿中:“秦國丞相張儀稟報楚王:楚軍在郢都北門外十裏林截殺張儀,我方救援將士死傷二百餘人!敢問:可是楚王下令?”

“啊——!”楚懷王驚呼一聲:“斷無此事!斷無此事!本王要殺丞相,丞相入楚時不就殺了麼?何須暗殺了?”

“我想也是如此。”張儀冷笑道:“然則,此事何人主使?楚王必須在三日內查明嚴懲!否則,我大秦國兵臨郢都,可是師出有名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去了。

楚懷王連忙追了出來:“敢問丞相,你知道何人主使麼?”

“我隻知道是楚軍!”

楚懷王眼睜睜的看著張儀去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當真焦躁極了。暗殺出使丞相,這在戰國還真是頭一遭,殺成了還則罷了,殺又沒殺成,豈不成為天下笑柄?成為令人不齒的“不堪邦交”之國?秦國一旦發兵,別國如何敢來援救?這不是葬送楚國麼?楚懷王越想越怕,竟是大聲吼叫起來:“找屈原!給我找屈原!快了!”

片刻之後內侍回報:屈原前日便返回了新軍營地,大司馬府連書吏也跟著去了。楚懷王一聽頓時懵了,這軍務上的事兒,除了屈原還能找誰?忽然心中一亮,高聲道:“找蘇秦、春申君!快!”內侍剛跑出宮門便又跑了回來:“稟報大王:武信君、春申君自己來了!”

“快領他們進來!”楚懷王鬆了一口氣,稍一愣怔便疾步坐回了王案,胸脯卻還在大喘不息。蘇秦春申君剛剛進門,尚未走到行禮參見的距離,便聽楚懷王高聲問道:“黃歇!屈原哪裏去了?快說!”

“噢呀我王,大司馬留下書簡,說奉了王命趕回新軍營地,臣卻如何知曉了?”

楚懷王拍案怒喝:“豈有此理?本王何時命他去軍營了?分明是暗殺張儀不成,他負罪逃亡了!是也不是?”

春申君大驚道:“噢呀不會!臣啟我王:謀殺張儀之事尚須查實問罪,何能倉促指人?”

“查查查!”楚王拍案喝道:“怎麼查?誰來查?張儀隻給三日,否則大兵壓境了!”

刹那之間,殿中空氣凝固了一般。一直沉默的蘇秦拱手道:“楚王切勿憤激過甚,容蘇秦一言:無論何人主使截殺,都是楚國之責;秦國若趁此興兵問罪,山東六國又恰逢新敗,肯定無人救援,如此楚國大險也。為今之計:楚王當與張儀好生協商,寧可割地結好,也不能孤注一擲。蘇秦身為合縱丞相,主張秦楚結好,殊為痛心!然則為楚國存亡大計,臣以為唯此一法可救楚國,望楚王三思。”

楚懷王淚流滿麵,站起來向蘇秦深深一躬:“丞相啊,本王聽你的,實在說,我也恨秦國,也想抗秦啊……”

回到府中,春申君唉聲歎氣,蘇秦臉色鐵青,大半日中兩人麵麵相觀,竟都沒有說話。

十裏林截殺張儀,已經驚動了郢都,朝臣國人都騷動了!早晨,當蘇秦被春申君從大夢中喚醒,一聽便昏倒了過去!好容易醒來,立即拉著春申君去找屈原。誰知大司馬府家老卻說:屈原留給春申君一封書簡,從前日晚出去便沒有回來。蘇秦頓時冷汗直流,連忙讓春申君打開書簡,卻隻有寥寥兩句:“茲告春申君:屈原奉王命再練新軍,後會有期。”春申君慌得沒有了主張,隻是反複念叨:“噢呀呀,這可如何是好了?如何是好了?”蘇秦二話沒說,拉著春申君便走:“快!不能讓昭雎搶先,否則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