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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們原是各支脈七十歲以上且有戰功爵位的老人,大多曾經是各支脈的顯要人物。按照屈氏族規:支脈要人但入賦閑高年,便移居部族城堡頤養天年,同時成為參與族務商討的族老。因了都住在城堡,所以來得也便捷。老族長使者出去不消半個時辰,三十多位族老們便聚齊了。

老族長站了起來,篤篤點著竹杖:“大司馬,都是自家人,一個屈子掰不開,你就說了!”

屈原恭敬起身,向廳中族老們深深一躬:“諸位前輩:虎狼秦國欺淩楚國,虎狼丞相張儀,更是多次欺騙戲弄楚國。楚王偏信昭氏,不納忠言,非但放了張儀,還要向秦國割地求和。屈原憤然截殺張儀,不想卻失手未果。為了挽救楚國,屈原以王命兵符為名,將八萬新軍開到了丹水,與秦國決一死戰!奈何自房陵被秦國攻占後,軍糧難以接濟。萬般無奈,屈原隻有求助本族了……”驟然之間,淚水湧出了屈原眼眶:“四百多年來,我屈氏從來都是楚國的忠烈望族,新軍將士更是多有屈氏子弟。而今,楚國的生死存亡,便扛到了屈氏部族的肩頭!屈原空有一腔熱血,卻是獨木難支,墾望我族前輩,撐持破碎的楚國了……”

大廳中一片蒼老的喘息唏噓。一個老人顫巍巍站了起來:“大司馬,統軍大將可是我那個小子?”屈原拱手道:“正是屈丐將軍。諸位前輩:新軍三十二員將領,二十六位是屈氏族人哪。”

“大司馬是說,我屈氏一族,扛起了八萬新軍?”一個老人跺著竹杖。

“不!還扛起了楚國啊!”又一個老人站了起來。

屈丐的老父親走到了屈原身邊,篤篤點著竹杖:“老哥哥們,還說什麼呀?屈氏不救楚國,還等別人救了?屈氏一族為楚國流的血,比這汨羅水還多!還有什麼舍不得的東西?啊!”

“老二哥言之有理!”“屈氏義不容辭!”“家國一體,大司馬就說話吧!”“大司馬,編一支蒼頭軍,老夫也去打仗了!”族老們竟是慷慨激昂的嚷成了一片。

老族長:“大司馬,你就說吧,要多少軍糧了?”

“回老族長,至少十萬石。”

老族長一咬牙:“十五萬石!隻留五萬石壓倉救急!老哥哥們以為如何?”

“讚同了!”族老們異口同聲,竹杖篤篤成了一片。屈原激動了,熱淚奪眶而出,肅然整衣,向老族長與族老們撲地拜倒。當日午後,屈氏老族長發出了征發令,整個三百裏封地便緊張忙碌起來了。

農家商賈的牛車從四麵八方趕來,漁家舟船也從湘水資水汨羅水絡繹不絕的順流而下,幾百個大村落聚集的一萬多兵勇,也極快的組成了一支護糧軍。入夜開始裝車裝船,人聲鼎沸,城堡內外的燈籠火把連成了一片海洋。兩日之內,十五萬石糧草竟是從水陸兩路悉數運出,連族老們都乍舌驚歎。

屈原總算鬆了一口氣,可心裏卻更加沉重起來。屈氏部族不但獻出了十五萬石糧草,而且征發了全部牛車馬匹漁舟與族中壯丁。這意味著屈氏部族獻出了全部實力,一旦國中有變,大族抗衡,屈氏部族便喪失了反抗能力,便可能任人宰割!其中的全部關鍵,都在於對秦國的這一仗能否戰勝?戰勝了,屈原與屈氏部族便是挽救楚國的功臣,挾戰勝大軍之威,楚王也隻有按照他的主張進行第二次變法。可是,一旦失敗了呢?屈原不敢想,也不願想。目下,他隻有一個願望:盡快趕到丹水戰場,與新軍將士同心浴血,戰勝秦國!

第十一章 郢都恩仇秋風沙場兮何堪國殤(1)

丹水穀地,楚軍的土黃色大營與秦軍的黑色大營遙遙相望。

丹水穀地在秦國的武關東南,既是楚國的西北大門,又是秦國的東南大門,曆來是秦楚兩國兵戎相見的老戰場。楚國在這裏沒有少過駐軍,即或在六國聯軍攻秦的優勢時候,丹水穀地的十萬大軍也沒有移動。聯軍兵敗後,屈原深恐秦國趁勢偷襲,便又增調了五萬兵馬到丹水穀地。這十五萬大軍的統帥,卻恰恰是昭氏一族的老將,柱國將軍昭常,副將則是景氏大將景缺。景氏部族與屈氏部族長期通婚,素有淵源。昭氏卻是屈氏的夙敵,如同屈原與昭雎一樣水火不容。

麵對秦國開出武關的二十萬大軍,昭常隻是深溝高壘防守不戰。秦軍也隻是紮營對峙,沒有進攻的跡象。兩軍大營如此對峙了幾個月,秋風一起,楚軍便漸漸鬆懈了。這一日,昭常突然接到斥候急報:八萬新軍兼程北上,已經到了三十裏之外的丹水均水交會處!昭常大是驚訝:新軍是屈原的台柱,如何突然便開到了丹水?他並沒有接到楚王的增兵詔書,也沒有接到伯父昭雎的密劄,這八萬大軍來得不是太蹊蹺了麼?狐疑歸狐疑,畢竟都是楚軍,他擁有的兵力又超過新軍一倍,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隻是吩咐總領斥候營的軍務司馬隨時稟報消息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