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左庶長如是說,其他大臣還能如何?一陣笑語喧嘩,便紛紛散去了
甘茂卻是聽老內侍宣罷秦王口詔,便立即從後門出宮回丞相府去了。不想剛剛回府,嬴壯跟腳就到了。甘茂便請嬴壯入座,吩咐侍女上茶,又吩咐書吏將近日所有公文抬來,分明是要鄭重其事地與這位左庶長共商國務。嬴壯卻隻站在當廳笑道:“嬴壯今番跟來,隻是恭賀丞相勤王有功!國事卻無須交代,秦王平安還都,我這鎮國左庶長嘛,明日也該交權了。”甘茂豁達笑道:“豈有此理?秦王明詔:左庶長與我共理國政。王子交權,莫非也要逼老夫交權不成?”嬴壯哈哈大笑:“丞相大權豈能交得?看來啊,嬴壯便隻有勉力奉陪了。”甘茂笑著點點頭:“多謝左庶長了。”又指著抬來的公文大案道:“也無甚交代,一件事:秦王傷愈之前,鹹陽城防民治仍然歸你統轄這是邦司空、關市、大內、憲盜的相關文書,你搬去便了。”嬴壯連連擺手笑道:“罷了罷了,嬴壯一介武夫,城防無事已是萬幸了,如何管得忒多事體?”甘茂笑道:“王族重臣,豈能躲事?掌書,立即將這些公文妥善送到左庶長府。
相府掌書答應一聲,一揮手,立即有兩名書吏將公文大案抬到一邊利落捆紮,片刻便裝好了車輛。嬴壯無可奈何地笑笑:“丞相逼著鴨子上架了。”甘茂卻不容分說地擺擺手:“還有,秦王暫不能理事,城防事關重大。鹹陽令白山隻有五千兵馬,若要增兵,你我共同請準秦王兵符便是。”嬴壯卻是一拱手:“容我回府謀劃一番再說。告辭。”便轉身大步走了。
甘茂看著嬴壯的背影遠去,轉身便對身後老仆低聲道:“家老,備緇車!”白發老管家連忙碎步走去。片刻之後,一輛四麵黑篷布的緇車便停在了大廳廊下。甘茂便服登車,緇車便轔轔駛出了丞相府後門,輕快地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小街。
卻說嬴壯回府,立即吩咐閉門謝客,便大步匆匆地向後園走來。
嬴壯雖然做了左庶長,但府邸卻仍然是老府家宅。這座府邸很大,規格竟是九進一園兩跨院,比丞相府邸還大,直與封君府邸同等。依嬴壯資曆功勳,自然不當此等府邸,顯然便是承襲了。王族大臣有如此府邸者,隻有秦國王族的特殊人物--秦孝公的庶兄、秦惠王的伯父、當年的公子虔!公子虔當年支持商鞅變法,卻在太子犯法之後因身兼太子傅而被商鞅處了劓刑--割掉了鼻子。從此後公子虔隱忍仇恨,閉門不出十多年。秦孝公死後,公子虔複出,輔助當初的太子(秦惠王)斡旋朝局:既利用老世族對變法的仇恨車裂了商鞅,又利用了朝野擁戴變法的力量根除了老世族,同時堅持商鞅法製不變,使秦國繼續強盛!公子虔的特殊功勳與特殊地位,使秦惠王對這個伯父厚待無比,卻是封無可封。公子虔雖是猛將,卻不是輕率武夫,對朝野大局很是清楚,秦惠王親政後便又是蟄居府邸,極少預聞國政。秦惠王也是雄才大略權謀深沉,擱置公子虔卻重用公伯的兒女。在秦惠王時期,執掌對外秘密力量黑冰台的嬴華,便是公子虔的長女,秦惠王的堂妹。公子虔還有兩個小兒子,一個是嬴離,另一個便是這個嬴壯。
有此家世,嬴壯在秦國自然便是聲威赫赫的重臣,不管他是否左庶長。
第二章 艱危鹹陽風雨如晦大鹹陽(2)
這座後園也是非同尋常,四麵竹林草地包著五六畝地大的一片水麵,水中卻沒有山石島嶼,隻覆蓋著無邊的芙蕖綠葉與各色花兒,茫茫的綠葉紅花擁著中央一座古樸的茅亭,仿佛一隻碩大無比的花船鑲嵌著一座艙亭一般。微風掠過,便見竹林沙沙,水鳥啁啾,綠葉婆娑,花兒搖曳,遙望綠葉紅花中的茅亭,當真令人心旌搖蕩。
嬴壯匆匆來到湖邊,卻是顧不得欣賞眼前美景,手指搭上嘴邊,一個長長的呼哨便伏著滿池綠葉紅花蕩了開去。片刻之間,便見湖中一條孤木小舟在穿花破葉飄了過來,一個蓑衣鬥笠者站在小舟上蕩著一支細長的竹篙,竟如江南漁人一般無二。小舟將及岸邊五六仗處,蓑衣鬥笠者竹篙一定,小舟便穩穩釘在了萬綠叢中。便在同時,嬴壯躍身飛起,竟如一隻黑鷹般掠過綠葉紅花,輕盈地落在了寬不過兩尺的孤木小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