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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辛說時,樂毅也瞄了白起一眼,卻初次認識一般瞪大了眼睛。白起此來卻是文職特使,雖然內穿牛皮軟甲,外邊卻是鬥篷玉冠,沒有了上次的戎裝甲胄,竟更顯得頭尖如矛,再加一頂四寸黑玉冠,竟是比尋常鐵矛還長得些許,一頭長長的黑發攏在腦後,竟活生生如大旗鐵矛下的黑纓一般!一眼望去,一雙細長的三角眼炯炯生光,竟是莊重肅殺而又凜冽難犯。樂毅不禁長長的“噫!”了一聲,驚奇的笑意竟溢滿了臉膛。

驟然之間,白起卻是哈哈大笑:“天下之大,白起縱有戰陣之名,如何便能嚇退了天下勁敵?有樂毅亞卿在座,白起焉能沒有對手?先生卻是笑談了。”

劇辛卻絲毫沒有笑,隻向樂毅一瞄,稍事沉吟便道:“樂毅亞卿自是名將大才,然則時也勢也,不可盡言。將軍之相,卻是萬不失一。”

白起拱手道:“先生之言,暫且存疑了。願聞‘然則’之後。”

劇辛喟然一歎,果然便是一句“然則”,接著道:“將軍刀眉橫闊,眉宇間肅殺充盈,此謂殺氣過甚也。戰陣之間,將軍若能得止且止,可成萬世之功也。”

白起卻是眉頭大皺,終於忍不住冷冷一笑:“得止且止?兵者,死生之地也,何能如宋襄公一般迂闊?如此‘然則’之言,不聽也罷。”竟是率直得有些生硬。

樂毅卻拍案讚歎:“初交不違本心,將軍真乃本色英雄也!”

白起卻對劇辛拱手歉疚笑道:“白起鹵莽,尚請先生鑒諒了。”

第二章 艱危鹹陽慨其歎矣遇人之艱難(4)

劇辛爽朗笑道:“不事折衝,發乎本心,真大將也!劇辛景仰不及,何敢有他?”

“如此謝過亞卿、大夫。”白起一拱便轉了話題:“身為特使,白起不敢耽延,尚請亞卿府即刻勘驗一應文書,並排定覲見燕王日期。了卻國事,白起當與兩位開懷痛飲!”

樂毅悠然笑道:“將軍毋憂。秦國大勢既定,羋王妃自當回國。將軍歇息一晚,明日我便陪將軍覲見燕王便了。”

白起卻有些驚訝:“亞卿未看國書,白起亦未說明,卻何以對白起使命了如指掌?”

劇辛笑道:“樂毅雖是兵家,卻有策士之才,謀國料事如將軍臨陣料敵一般呢。他早料定秦國大勢將定,將軍將為特使來燕了。”

白起不禁由衷讚歎:“亞卿大才,白起景仰之至。”

樂毅連連擺手大笑:“哪裏話來?國有斥候,消息流布,稍加留心,何人不能知之料之?劇辛何獨謬獎樂毅?”

劇辛笑道:“豈不聞‘知易斷難’乎?正因了消息流布,才容易惑人耳目。若得一消息便能斷事,天下人人大才也,何有昏君輩出之事?”

白起拍案慨然道:“先生此言大是。趙國與秦為臨,竟不知秦國大勢,豈非明證?”

“將軍說趙雍麼?”樂毅搖頭笑道:“這個趙王可是了得,雄才大略,其心難測。樂毅冒昧揣測,他是對秦國施障眼之法,行韜晦之計。”

“願聞其詳。”白起一臉肅然,極想聽樂毅說下去。

樂毅卻搖頭笑道:“此乃後話,今日卻難說得明白也。”

白起見樂毅不願再說,便拱手道:“敢問亞卿,白起今晚欲先行覲見羋王妃,不知可否?”

樂毅目光一閃笑道:“羋王妃住在燕山行宮,明日覲見燕王之後,我與將軍同去迎接如何?”

“如此甚好。”白起說著便站了起來:“多有叨擾,白起告辭。”

樂毅卻也沒有挽留,笑著起身又與白起同飲了一碗,便將白起殷殷送到府門,又囑咐劇辛將白起一行再送到驛館安歇,自己便即刻進宮了。

卻說白起到得驛館住好,心中卻是老大忐忑。從大處看,燕國正在艱難複興,也圖謀與強大的秦國罷戰修好,放羋王妃回秦大約不會有變。既然如此,樂毅為何委婉地拒絕了他要在晉見燕王之前先見羋王妃一麵呢?作為秦國特使,提出先行會見即將歸國的王妃,禮儀是通達的,羋王妃畢竟不是人質。然則作為想與秦國結好的燕國權臣,樂毅的拒絕卻是難以理解的,此中因由究竟在哪裏呢?

“稟報將軍:密行斥候在外候見。”隨行軍吏快步走進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