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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入座,且聽我說。華月夫人坐回案前罕見地字斟句酌著,“前日說起在趙為質的異人公子,原本是我門親侄兒。老身夫君早亡,膝下無子,意欲收異人為嫡,承襲我門根基。奈何秦法有定,王族子弟過門立嫡,須得王室核準其才德閱曆,以免貽誤他門功臣。故此,老身欲托先生,在邯鄲查勘異人公子言行操守,越細越好,盡報老身。不知先生為難否?”

“此事原是不難。”呂不韋思忖點頭,“隻在下不甚明白,邯鄲之秦商勢力頗大,夫人何舍近求遠而托付在下?”

“喲!先生好精明。”華月夫人笑了起來,“你是說老身何不動用秘密斥候?那倒不難,可那得老秦王手詔。再說了,踏勘人物,官府的斥候小吏也未必做得好,萬一有差,再托他途反倒不便。先生能事明大義,托付先生,比官府牢靠多了。”

“夫人信得不韋,不韋便受托了。”

“這才是先生!”華月夫人朗朗一笑,便從綠裙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銅匣打開,取出一方黑玉製物,“先生可知這是何物?”呂不韋搖搖頭:“玉佩萬千,無人能盡識。”華月夫人拿起黑玉信手一晃,艙中燦然劃過一片藍光:“先生可知黑冰台?”呂不韋道:“風聞而已,不甚了了。”華月夫人笑道:“先生以商旅之身受托,難保沒有諸多不便,若有為難處,可持此符到邯鄲岱海胡寓求助。”說著遞過玉符,便笑吟吟盯住了呂不韋。

呂不韋心下猛然一跳——岱海胡寓是黑冰台邯鄲根基!臉上卻嗬嗬笑道:“在下持此玉牌,豈非也變成了秦國官身?此事豈非也成了國事?”

“喲!先生卻是呆。”華月夫人竟帶著三分嬌嗔,“若是國事何須先生?這是我族私牌,老身一族弟在邯鄲效力,私牌隻可動他一人,左右保你有個援手便了,與國事無關。”呂不韋便接過玉牌一拱手笑道:“夫人周詳,不韋謝過。”華月夫人笑吟吟又飲了一盞震澤綠茶,便站了起來:“正事已了,我便告辭了。”恰逢楚衣女仆又飄進來斟茶,華月夫人便笑道:“先生好消受,隻可惜老身沒有此等一個侍女了。”

呂不韋大笑一陣道:“莫胡,拜見夫人了。”

“小女莫胡,見過夫人。”楚衣女仆一口楚語,盈盈便是一拜。

“喲!起來起來,湘楚人氏麼?”

“洞庭郡南,湘西屈氏封地。”莫胡紅撲撲的臉膛分外的動人,“屈原大夫投江,族人便星散了,我族逃到了胡地草原……”

華月夫人便是粗重地一歎:“哀哉楚人,何其多難!”

“不想夫人與莫胡竟是同鄉,難得也!”呂不韋感喟一句笑道,“夫人喜好吳茶楚菜,莫胡正精於茶道,通曉楚菜,便將莫胡借給夫人如何?”

“喲!先生好大器。”華月夫人開心得一拍手,“不作興送給我做個女兒!”

呂不韋大笑:“莫胡,夫人要認你做女兒了,你卻如何?”

“女兒拜見母親!”莫胡一頭便叩了下去。

“哎喲,還當真揀了個女兒,快起來!”華月夫人一臉燦爛,“可要說好,莫胡若在老身處不慣,先生要許她回來了。”

“自當如此。原本便是借了。”呂不韋轉身向艙門高聲吩咐,“西門老總事,那隻輕舟給莫胡姑娘,許她隨時回我商社。”艙門外一聲答應,一陣腳步聲便去了。

華月夫人道了告辭,莫胡便攙扶著華月夫人出了艙門。華月夫人笑道:“你也不收拾一番自個衣物零碎,便如此跟我走麼?”莫胡笑道:“輕舟便是我的家,物事都在船上呢。”華月夫人回頭笑道:“還是先生慮得周全,有了我這女兒,線便扯緊了。”呂不韋笑道:“天意如此,在下隻是聽憑夫人吩咐了。”華月夫人便撲閃著大眼笑了:“喲!誰聽誰,老身可是還沒吃準呢!”一陣笑聲,三人便上了船頭。

第四章 鹹陽初動霜霧迷離宮闈權臣竟托一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