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爽朗大笑。趙姬也笑起來。
白幡如林。盛大的送葬方陣向西部推進。
鹹陽城西門城樓,遍插白幡,兵士皆白衣白甲。門兩側垂下兩幅白布,直落地麵。北幅大書“王霸如鐵”,南幅大書“國法如山”。
「字幕:公元前二五一年,秦昭襄王逝世,在位五十六年。」?雍城外秦陵區。依山展開的壯闊陵園,一座座大墓鬆柏長青。
陵園入口處,橫跨大道的石牌樓正中石刻大字——“秦王陵區”。
送葬方陣在長號哀鳴中緩緩開進雍城陵區。
「畫外音:戰國時期,秦昭王與魏惠王是兩個執政最長的大國國王,前者五十六年,後者五十二年。然其作為卻截然相反。魏惠王使魏國在手中一天天萎縮,最終失去大國地位。秦昭王卻使秦國在自己手中一天天強大,成為戰國末期無可抗爭的超級霸主,號稱西帝。秦昭王逝世,使戰國格局再次發生變化,一個短暫的回流時期開始了。」?
第七章 流火淫雨惟天蓋高 竹冠亦冠(9)
10、鹹陽王宮。大殿。日。
大殿內。百官排列整齊,黑衣冠帶,凝重肅穆。西側文臣中可見蔡澤靠近班首,呂不韋接近班尾。東側武臣列,蒙驁居於班首。
中央高高紅階上,巨大的王座虛位以待,側立紅衣司禮大臣。
司禮大臣高宣:“新王即位大典開始──”
王座階下兩側席地而坐的樂隊奏起宏大詳和的黃鍾大呂,悠揚渾厚。
太子嬴柱身著王服,頭頂無流蘇的黑色天平冠,移動肥胖的身軀,在兩名侍從扶持下,從大屏風後走出。將及王座,他盤腿入坐王幾,氣喘籲籲,麵色蒼白。略有恢複,他向司禮大臣輕輕點頭。
司禮大臣高宣:“新王昭告國中臣民──”
嬴柱展開王幾上的一卷竹簡,緩緩念道:“大秦王昭告臣民:老王已逝,諡號昭襄。新王承業,恪守祖製,宣化法統,安定朝野。茲爾昭告,順應天心。大秦王嬴柱元年宣。”念得頗為費力,聲音黯啞。
司禮大臣又宣:“新王製命──”
一老內侍於殿階前展簡宣道:“秦王元年首命:為固國本,冊立王嫡子嬴子楚為太子。特此昭告國中臣民。”
全殿臣僚拱手齊呼:“恭賀我王冊封太子,河山永固!”
老內侍又展開竹簡宣布:“秦王書命:特任蔡澤為丞相,蒙驁為上將軍,呂不韋為太子傅兼領太子府丞。”
被封三人出班作禮:“謝過秦王。”
王座中嬴柱一陣眩暈,伏身王幾……蔡澤忙向司禮示意。
一名白發太醫連忙從後廳走來,為新王把脈……
殿外。朝官三三兩兩出殿,下階。均有不安神色。
一人悄對同僚道:“這呂不韋何許人?升得真快。”
“客卿閑職,身無實權,快有何用?”同行者不屑地一笑。
“差矣。看這新君氣象……可知這太子傅必閑不了多久。”前者頗為鄭重。
“別說了,快走吧。”同行人左右觀望,匆匆向前走去。
嬴柱斜倚坐榻,書案上空空蕩蕩,燈光照著他腫脹疲憊的臉。
蔡澤、蒙驁、呂不韋三人坐於對麵。蔡、蒙麵有焦慮,目顯憂鬱。呂不韋肅然端坐,神色平和。三人與王座間,那位白發太醫手按藥箱,正襟危坐。
嬴柱睜開眼睛,頗有些許迷惘的:“都說吧,該如何辦?”
蔡澤清清嗓子,拱手道:“臣以為,我王新政,應有一番寬鬆和順的新氣象。先王治秦五十六年,法製森嚴,為政略顯苛猛。我王若能稍事鬆弛,則民眾生計將大有起色。”
“如何鬆弛?”嬴柱問,平淡無力。
“其一,赦免一批罪人。先王法行過猛,卅縣冤獄累積已多。若能赦免一批冤犯,則民心大安。其二,為先王功臣修祠,封賞其後代與親屬,以安臣民之心。此事當以穰侯、白起、範睢為先。其三,開放萬畝王室園林,分配給庶民耕種,以示我王重農之心。此三令若行國中,則國人幸甚。”蔡澤胸有成竹。
蒙驁麵色脹紅,“綱成君,我大秦自孝公商君變法以來,新君即位,可從來沒有鬆弛法製之說。赦免罪犯,則人無畏懼之心。開放園林,則懶漢彈冠相慶。法行如山,國人自安。望我王三思。”向嬴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