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丹心來了之後,才短短兩天,悟清明覺得自己輕鬆了不少。
譬如,一日三餐她給包了,喂雞劈柴她包了,打掃衛生她包了,照顧青瓦她包了,甚至連他換下的衣裳,她也一並拿去洗了。
這讓他深覺不妥。
他一個出家人,怎能如此懈怠生活,貪戀輕鬆呢?
他一個男人,豈能勞煩姑娘家,給他劈材燒火洗衣煮飯呢?
當然不能。
悟清明從正殿拜完道祖,提步往後院去。
想與她溝通一下,是否不用這般勤懇,畢竟她已不再是婢女。
他給丹心的住處,在後院的右側廂房,與他們師徒三人隔了一個院子。
男女有別,她一個女子,住處不便和他們離的太近。
十二月末的風雪又深了幾分,昨夜下了場大雪,大地又覆了層素白,連院子裏的低矮灌木都被掩蓋了起來。
皚皚白雪中,隻有一樹零星鵝黃的蠟梅冒出了頭,逸散著幽幽冷香。
悟清明從路徑走過,一枝梅枝勾拂他的衣衫,引得枝頭細雪輕晃。
他行至門外敲了敲門,無人應答,正欲離開,轉過身就見拿著掃帚抹布,提著水桶的丹心。
她頭上用幅巾包住頭發,臉上係了白布遮住口鼻,袖口用布條綁成窄袖,一幅灑掃除塵的模樣。
見他在她屋外,便問:“道長來的正好,我正想問那間屋子為何鎖住了,可要打開,讓我進去打掃一番。”
丹心放下水桶,指了下正殿。
悟清明知道她說的是正殿裏,西南角的一間小屋子,他眉峰輕輕一挑,淡聲道:“那處不用。”
“噢……那我掃別的地方去了,全部清掃一遍,迎接新歲。”她提起水桶,往他們的屋子走去。
“丹心。”悟清明喊住了她。
丹心回頭,“怎麼了”
“這裏不是雲屯劍城,沒有主仆,你也不是婢女,無需這般辛勞,”悟清明走上前去,接過她手中的掃帚,“這些本是貧道的分內事。”
丹心見他手執掃帚,滿臉錯愕,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做起這些粗活會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她笑了笑,又從他手中奪回掃帚,“道長誤會了,如今我住在這裏,便也把此處當成我的家來維護,僅此而已。”
丹心說完,就拎著東西繼續灑掃去了。
留下神情複雜的悟清明,愣在原地。
……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這兩日晴光正好,天氣回暖些許,漸有冰消雪融之勢。
念完早經,悟清明打算教青瓦輕功。
他行至屋簷下,正欲推門,便聽得其間一派其樂融融的聲音:
“丹心姐姐,小老虎最後一步要怎麼剪”這是青瓦的聲音。
隨即是丹心溫柔耐心地教導聲:“這樣剪,誒對了……”
“丹心姐姐,我也剪好了!”青磚的語氣帶了一絲開懷。
“真好,剪好我們就用米糊糊粘到窗戶上去。”丹心笑道。
悟清明反手敲了敲門。
不一會,門就開了。
隻見丹心手中的托盤裏,擺著一疊紅紙和一碟米糊糊,差點與門外的青衣身影撞了個滿懷,她抬眸看見是他,笑道:“道長也來和我們貼窗花嗎?”
悟清明略向後退了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才看清她拿著的是剪成各種花樣的剪紙,他點頭應好。
她分了一半窗花和那碟米糊糊塞到他手裏,規劃了一下:“你把後院這些屋子貼上,我去貼廚房和前殿。”說完就風風火火的去執行。
青磚青瓦也拿著紅紅火火的窗花,從屋內出來,獻寶似的來給他看。
“師父,看我剪的好不好。”
青磚剪了張大大的“福”字,遠看字型成圓,近看工藝精細,卻是難度不小,他笑嗬嗬地展開呈給悟清明看。
“師父,這是我剪的小老虎。”
青瓦剪了隻老虎,鏤空的地方恰好成了斑紋,端的是虎虎生威,活靈活現。
“剪得不錯,都很好看。”悟清明一一接過他們的作品,含笑稱讚,“丹心教你們的”
“是的,丹心姐姐心靈手巧,會剪的花樣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