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鎮一帶多平原,河穀盆地邊緣高山峽穀蒼茫,江水蜿蜒曲折相連十八彎,而形成“九曲回腸”的奇景。
時至隆冬,所經之處漫雪飛揚。城門前有座碑,書寫飄逸的“雲霧鎮”三字。入了夜,他們佇立在城門前,兩盞紅燈籠高高掛在城門上,隨風飄舞。鵝毛大雪,燭光閃爍。
陌九道:“鬼氣森森。”
雨神笑:“陰鬼索命。”
許驚雨看了他一眼,雨神聳了聳肩,攤手道:“配合氣氛說一句而已。”
他又道:“事先提醒啊,畫皮鬼和普通鬼並不一樣,畫皮鬼是個厲鬼,厲鬼為自殺或者暴死的人怨氣所致的鬼,厲鬼成型,不是奪魂便是索命!”
越深入城內,夜更黑。進到鎮中心,他們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寒風凜冽,拂過麵頰,他們行走在繁華中,這座城鎮仿若融過曆史數千年長卷,是漂亮的、奢華的、流光溢彩的。城鎮上下十餘裏間,珠翠羅綺溢目,車馬塞途,過路行人仿佛都披上了漂亮的彩衣。
天外傳來錚錚兩聲琴弦,繞梁送風。
一條大街兩側站滿了人,中間長長一列儀仗隊執蕭吹笛而來,後麵綴著三三兩兩的彩衣姑娘手執儀仗,紅紫相間粉麵桃花。那麼長的隊伍中間,有一座萬金堆砌的金輦,風流傾城,金輦上的人美得如畫中仙。
那座金輦由八九個身強力壯的高大男人抬著往前走,動作有些僵硬,導致那金輦搖搖晃晃的。而金輦上的女人重重華衣,以扇遮麵,丹鳳眼,柳葉眉,畫了濃彩妝容的臉傾城傾國。
許驚雨往旁邊看,雨神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隨在隊伍裏隨著儀仗而去,一臉的熱切。她轉身看向陌九:“畫皮鬼?”
陌九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金輦上的女人,“畫皮鬼披著用油彩畫成的人皮,裝扮成美女,擅蠱惑人心引人上鉤,達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他又往四周看了看,“這些鎮子上的人,也不大對勁。”
聞言,許驚雨觀察了四周,這些熱情望向儀仗隊的人們看起來十分正常,表情熱烈且瘋狂。
陌九鑽進人群裏,不一會兒又回來,表情凝重:“雨神大人不見了。”
許驚雨蹙尖了眉,陌九繼續道:“咱們得深入畫皮鬼的巢穴看一看。”
雲霧鎮裏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廟宇,一路上,全供著青麵獠牙的陰鬼,實在處處透著濃濃的詭異。他們跟著儀仗隊來到一座紅色的建築物。
紅牆高院,金頂石壁,尖塔懸掛兩排紅燈籠,映著圍牆屋脊建造的雕龍,鱗爪張舞,雙須飛動,色彩鮮豔。亭台樓閣玲瓏精致,四角飛簷掛有銅鈴,風吹過便“叮叮”作響。門頂匾額上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國色天香”!
原來是座勾欄院。
推門而入時,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麵而來,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戲台下,滿是觀眾。戲台上,咚咚兩點鼓聲震天。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
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
陳竽瑟兮浩倡;
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一身輕紗彩衣的女人從天而降,合著鼓點琴律舞動,口唱淒哀九歌,飄帶揮動間,這個女人的舞姿是極美的,但是奇怪的是,台下的觀眾一點反應也沒有。
許驚雨和陌九站在後麵,離舞台有幾丈遠,看著戲台下那一顆顆往戲台上仰望的腦袋,透著濃濃的陰氣,心底莫名漫起一股冷寒。
陌九提著劍往前走,音律仍響,戲台上那個女人還在跳舞。許驚雨向前一步,身後有個人拉住了她。阿淩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她身邊,此時臉色凝重地望向戲台,像是不想再讓許驚雨踏前一步。
許驚雨小聲道:“阿淩?”
阿淩那雙眼睛泛著清明,蹙著眉,看向她,低聲道:“別去。”
許驚雨知道,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阿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對她是無害的,並且……很熟悉的。
她問:“上次上阿淩身的人……鬼,是你?幫我治療的也是你?”
“阿淩”點了頭,淡淡道:“是我。”他望了望四周,戲台下滿滿的人,道:“盡快離開這裏!”
“許驚雨!”陌九突然大聲叫喚。
許驚雨還未開口,“阿淩”拉著她便走,那隻手很涼,許驚雨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刹住腳步道:“別拉著我,我不能走!”
“阿淩”回頭看她,許驚雨趁機掙脫他的手想奔向陌九,“阿淩”清亮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陌九,他不是人!”